9

也许是警方的提醒，也许是凶手想收手了。

日子相对平和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现类似命案了。

晚上六点，与妙妙告别后，回家的路上发现手机落在实验室了。

开车返回后，实验室不见妙妙的身影。

“妙妙，躲哪里去了”，我喊了一声。

不见回音。

四处找了一圈，并没看见妙妙的身影。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急忙去翻看指纹锁，果然多了第四个指纹。

妙妙在我离开后跑出去了！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跑出去的？

一个猜想让我冒出冷汗。

两个除了和祁彬有关联外并没有任何联系的死者；

极擅攀爬的凶手，可能是一名女性；

还有我前几天丢失的地铁卡；

死者被开膛破肚，她是在模仿我解剖白鼠的手法！

我翻看了一下她的鞋子，这次穿的，是一双37码的鞋。

由于妙妙长得太快，虽然现在鞋子的码数只有34码，但是我为了图方便提前把35到37码的鞋子一起买了。

衣柜里消失的，是一身纯黑色的运动服。

白雪凌晨洗衣机和烘干机工作的声音……

是她在清理衣服上的血腥味！

这个孩子，冷静的可怕。

一起凶杀案，即便监控里查到一个不到一米五的女孩进出居民楼，但是谁会怀疑一个小学生似的孩子呢？

我陷入了混乱，我想母亲和姐姐可能忽略了一点：妙妙的身体长得很快，但是她的大脑发育速度，可能也和她的身体发育速度一般，快于常人！

我们不应该用四岁孩童的智商去衡量她，她的实际智商可能远远高于四岁！

而且妙妙平日在手机里，悬疑类的影视剧看的不少，学一些作案手法并不难。

恐怕那脚印和水果刀都是她故意留下的，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

否则怎么会在清理现场时单独留下那把刀上的痕迹呢！

妙妙具备敏捷的跳跃能力，想要打开1302厨房的窗户，取一把水果刀，再进入1301白雪的房间，对她来说一根绳子就可以解决。

我冲出了实验室，她会去哪里呢？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肯定想法，我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暗暗祈祷，前两起命案千万不要和她有任何关系。

我像无头苍蝇般乱跑，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又是否会再次伤人。

直到祁彬焦急的打电话来确认我的安危，我心才静下心来些。

我平日看妙妙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那只要明早八点去实验室，她应该就已经回到实验室了。

这几天没有其他案件，可能是独居的女性都受前两起案件的影响以及警方的提示，即使是住在高层也应该已经装了护栏。

毫无头绪，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等明天见到她再说吧。

10

晚上入睡有些困难。

翻身之际，看到阳台上护栏上有个身影闪过。

阳台的灯，是祁彬为了安全特意晚上留的。

妙妙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她的下一个目标，本来是祁彬？

妙妙眼神看向了我，我用手势示意她下楼。

她朝我笑了笑，身影往下一闪便消失了。

我穿着睡衣下楼，她看见我很开心的朝我扑过来：“妈妈~”

我推开她：“先回实验室吧。”

妙妙知道我生气了，乖乖跟我上了车。

“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杀的”，到了实验室，我开门见山的问妙妙。

“嗯，我杀了白雪，妈妈就不会再被当做替身了，我就可以离开实验室了”，妙妙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愤怒，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依旧以为我是为了维护我的婚姻才不敢让人知道她的存在，而白雪是她想象中对我婚姻的最大的绊脚石。

“呵，那你今天的目标是谁，你是不是连我也想杀了”，我冷笑道。

“不是的，那个男人让妈妈伤心，我现在已经有能力保护妈妈了，妈妈不需要他了”，妙妙慌张解释。

我打了她一巴掌，为了自己的自由，她甚至想要连续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我养大的孩子，却是这般歹毒的心思。

“那是妈妈的丈夫，你只是因为自己的猜测就去杀人！而且你杀的第二个人完全是无辜的”，我向她怒吼。

“我看见她送那个男人回家，还冲那个男人笑，她不怀好意，她想破坏妈妈的婚姻”，妙妙所说的那个男人，是祁彬。

泪涌出了眼眶，这般惨祸究竟是谁酿成的？

妙妙是犯错了，可在人类的规则里，四岁的孩子是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

但妙妙适用人类的规则吗？

何况我很清楚，是我和姐姐赋予了一个四岁的孩子犯下这般罪行的能力，普通的四岁孩童并没有她这般的身手、体形和智商。

可我难道就不无辜吗，生而为人，却从不能选择什么，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逼的。

看到我痛哭，妙妙过来抱我：“我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

妙妙动作很轻，我却心乱如麻。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自己先不能失去理智。

我安抚她：“没关系，你先休息吧，让妈妈冷静一会。”

晚上，趁她睡着之际，我偷偷给她注射了一针麻醉剂。

11

我去实验室外给母亲打了电话：

“妙妙偷偷逃出了实验室，还杀了两个人。”

母亲指责我：

“你怎么连个四岁的孩子都看不住，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和母亲说了我对妙妙大脑发育速度可能比常人快的猜想。

母亲思考了片刻后，给了回复：

“这个实验品已经废了，趁警方还没发现，处理掉吧。我会找刘叔帮忙，做干净些。”

挂断电话后，我呆在原地。

刘叔，是陪着母亲一路打拼过来的合作伙伴，帮着母亲做了很多非法生意，手段狠辣。

母亲已经找刘叔介入了，估计妙妙毫无活下去的机会。

我一转身，发现妙妙站在我身后。

“妈妈要杀我吗？”

她怎么会醒！我明明给她注射了麻醉剂了！

妙妙走向我：

“妈妈，你不好奇为什么指纹锁上会有我的指纹吗，你用的那针麻醉剂，我早注射给你了呀，现在里面的只是些生理盐水。”

她的眼神清澈，说出的话却让我感到了很强的压迫感。

这般缜密的心思，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我今天刚好发现，以她的手法，警方找破绽恐怕要费一番功夫的。

“妈妈也没得选择”，即便我于心不忍。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我，你只是担心别人知道你有了女儿会破坏你的婚姻，所以你才一直关着我”，妙妙突然大吼起来。

“你说自己以前也是被养在实验室的，可我明明在白雪的毕业照上看到你了，你分明有去上过学！”

妙妙情绪失控，向外面冲去：

“凭什么你的幸福就要牺牲我，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是你的附属物！”

她的速度比我快，我没拦住她。

我急忙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语气冷漠：

“赝品就是赝品，和薇薇比起来差远了。我已经通知刘叔了，你和他联系一下吧。”

我打电话给刘叔，刘叔表示已经发动人去找了。

“如果找到的话，可以先交给我吗”，我向刘叔求情。

刘叔语气冰冷：

“肯定会带回实验室处理的，但是莉姐给了交代，劝你不要干涉太多，否则两个一起处理掉。”

我猜到母亲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妙妙已经试图逃出掌控，我这个实验品虽然还有提供器官的价值，但是如果有违逆的行为的话，那就和妙妙一起死，不要给警方留下她们做非法实验的把柄。

很快就有了消息，但妙妙察觉到有人追赶，情急之下又翻了一个小区的围栏，并爬上了别人家的窗台。

妙妙看见一家窗户没关，从窗口跳了进去，落在了别人家里的厨房。

她的动作惊动了房屋里的男主人，房屋主人出来驱赶妙妙。

透过窗户清晰可见，妙妙在男主人靠近时，随手拿起一把水果刀，跃上凳子，划破了屋主的喉咙。

一个大男人，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倒下了。

我心痛到喊不出来，这个孩子，像是体内的恶魔血液觉醒了一般，下手狠毒。

女主人报了警，警方还没到现场，妙妙就已经凭借着灵活的身形逃走了。

女主人喊着：“家里有监控，一定要抓住那个死小孩……”

监控、目击者、指纹，证据确凿。

12

妙妙还是被刘叔的人抓住了。

她受到了惊吓，想躲进我的怀里。

我请求刘叔给我点时间，让我先去处理。

刘叔神情冷峻：

“现在留下的证据太多了，警方肯定会介入，你抓紧时间，在警方来之前把实验室的线索处理干净。”

我删掉了妙妙的指纹，无奈的看着她：

“妈妈没骗你，妈妈确实和你一样，从小被囚禁，你还记得你姨母长什么样子吗？”

姐姐来看妙妙时，妙妙还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那时即便看到我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也许她会认为所有的人类都是长得一样的。

“你的姨母和白雪的确是大学同学，但妈妈和你一样，只是人类基因实验的一个实验品。”

“你在逃跑时可以轻易的跳跃攀爬，你和妈妈以及姨母长得一样，但是你应该发现了，其实人并不是都长这样。”

妙妙眼神震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隐瞒你是吗，因为真相太残忍了。妈妈的存在只是作为你姨母的活体器官容器，只要姨母需要，妈妈随时可能都会被杀死。”

事情已经不会更糟糕了，反而无所畏惧了。

我眼神平静的看向妙妙：“而培育你的最初目的，也只是为了扩大她们的器官库而做的研究。”

“妈妈知道你不甘心，可是我无能为力，本想着得过且过，但是你……也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真相”，刘叔就带着人等在实验室外，妙妙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叹气：“妈妈一直都没用，现在也护不了你。”

妙妙浑身都在颤抖：

“那该死的是姨母和外婆是不是，她们死了我和妈妈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

我已经不知道妙妙的这个想法是对是错。

我最终咬牙说服自己，这个孩子手上已经沾了人命，以命偿命很公平。

但我不想死，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刘叔开始敲门了，他在催我行动，并用手指了指脚下的汽油。

他在暗示我，如果我再不行动，就会和妙妙一起死在这间实验室。

我扫了一眼，如果实验室的窗帘拉开的话，外面是有监控可以看到实验室的情况的。

实验室里易燃物的数量不少，一把火应该能把一切都烧干净。

如果到时候警方调查，监控可以看到是妙妙自己点燃的实验室，而那时妙妙已经烧成骨头，没法做DNA检测的话就查不出她是人兽嵌合体。

监控里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大可以抵死不认。

就算警方查到我和妙妙的关系，我也想好了说辞：

“妙妙是我的私生女，我的错误只在于为了隐瞒她的存在没给她上户口和监护不利而已。”

时间不多，我只能想到这些。

我下了决心：“妙妙会点酒精灯的，对吧？”

妙妙看向我的眼神布满了震惊。

“继续拖延的话，为了掩盖非法实验的事情，外面的人会把妈妈和你一起杀掉，你会害妈妈么”，我需要帮她下决心。

当下只能赌，赌她对我的感情。

妙妙哭着坐在地上：“酒精灯我会用，我会保护妈妈。”

得来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让我破防了。

我也跟着泣不成声，已经想好的方案，却因为妙妙的一句话充满了负罪感。

我不是个好妈妈，妙妙也不是个善良的孩子，但她是为数不多真心爱我的人。

她应该知道我是在利用她对我的感情吧？

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看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外面有太阳升起。

可是我这样的人，只能生活在别人的影子里，阳光无论如何是照不到的。

祁彬待我的感情是真的，可结婚证上的名字是“黄薇”，不是“姜幂”。

妙妙是唯一的，专属于我生命里的光，我要自己狠心掐灭她吗？

妙妙还在哭，她绝望地看向我，却还是不忘叮嘱：

“妈妈你快点走吧，外面的人在倒汽油了。”

眼泪像开了的水龙头止都止不住。

我改变了主意。

我的生活，本就是偷来的。

如果哪天别人想要收回，我也会消失的悄无声息。

今天的妙妙，可能就是明天的我。

我和妙妙的人生，是被那些身处阳光下的人毁掉的，我不该这时候保全自己丢下妙妙，为那些人掩盖罪行。

那就一起承担这一切吧，谁都别逃。

我点燃了实验室。

妙妙眼神错愕，很快又欣喜的向我扑过来：“妈妈！”

烈火灼烧中，我和妙妙紧紧相拥。

脑海里出现祁彬的脸。

他会记住我的吧，我的存在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痕迹还是被遗忘？

我希望他以后能知道我的名字，那个用别人的身份和他登记结婚的人，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的。

在疼痛中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