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路上的左岸名舍，星城数一数二的高级西餐厅。大厅靠近窗户的位置，三个异常扎眼的年轻男人围坐一桌，吸引着周围时不时投递过来的关注目光。

这是姜耀生出差回来以后三个人第一次相聚。离开的这段时间倒是有一件事让他颇感兴趣，那就是创意部破天荒地招了一名女学生。这事他一直很好奇，但也还没重要到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程度，只不过如今在朋友小聚的饭局上，自然不会错过。

“听说创意部上个月招新人了，什么来头？”

“Z大的学生。”骆启凡淡淡答道。

“就这样？”姜耀生诧异。“这几年公司招聘创意部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他们说是你眼光高，连专业猎头推荐的人选都被拒之门外。怎么如今反倒选了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齐思朗和骆启凡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回答。

其实这不只是姜耀生的疑惑，也是大多数人的疑惑。旋风国际在用人方面一直就很挑剔，自从三年前在业界打响名头以后，创意部基本就没再用过应届毕业生。传说中脾气好到不行的骆总监在这方面从不手软，近两年来甚至没有招聘一个新员工。

但在九月的招聘中，原本没有招聘计划的创意部竟然不动声色地聘请了一位私人助理。就在所有人都好奇这位总监助理会是何方神圣的时候，乔曦的出现确实让大家跌破眼镜。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还不是本专业出身。如此反常的举动自然是要引起外界的联翩遐想。

骆启凡低头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齐思朗，淡然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乔曦已经是我的私人助理了。”

听到这话姜耀生更觉意外。倒是齐思朗，一副见惯不怪无所谓的调调，“旋风的用人制度是任人唯贤，不攀附关系，不论资排辈。何况只是一个私人助理，真没必要搞得跟选秀一样，逐项评分。关键是直属上司认可就OK了。”说完拿眼睛去瞟骆启凡。

骆启凡则是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姜耀生看了二人一眼，不知道这两兄弟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关于旋风的具体执行层面，有骆启凡和齐思朗把关，他也完全不必操心。这几年要不是有这两位左膀右臂，旋风完全不可能做到今天的成绩。所以别说只是一个总监助理，哪怕就是他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总经理，姜耀生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谈话之间，餐厅右上角新架起的楼阁里传来了美妙的钢琴声，不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黑色钢琴前端坐着一位身着米色长裙的女子，淡淡的光线打在钢琴周围，看不清她的相貌，神态举止却十分优雅。远远的一个侧脸的轮廓，配上恰到好处的光线和琴声，令人遐想连篇。

“怎么如今都兴这个？”齐思朗调笑道。

骆启凡不语，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白开水。

唯独一旁的姜耀生没有任何表示，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齐思朗的调侃，他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不远处那架黑色钢琴上。

齐思朗颇觉奇怪，便顺着姜耀生的目光看过去。定定地看了几秒，才恍然大悟，“你俩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姜耀生转过头来，显然还沉浸在某种温柔的感情之中，对于齐思朗的嘲讽浑然不觉。

骆启凡看着这两个人奇怪的举动，对那个神秘的女子产生了好奇，“怎么你也认识？”

“拜姜总所赐，有幸得见芳颜。”齐思朗回答得漫不经心，关上手中的菜谱，“走，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只是这边还未起身，就被姜耀生急忙拦了下来。他看起来有些困窘，无所适从。

骆启凡疑惑地看了齐思朗一眼，只见他轻勾唇角，笑意淡然：“纯属暗恋。”

“暗恋？”这可真叫人大吃一惊。

“其实我真不懂，有什么人是需要你去暗恋的。旋风国际的总经理，有钱，有社会地位，你若想要追什么人，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齐思朗颇有些不解，他姜耀生身边的女人换来换去没有定数，商界的、政界的，非富即贵。如今却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丫头弄得寝食难安。

姜耀生也有些无奈地笑笑，他身边的女人确实更换得频繁，但多半不是自己贴上来的，就是他母亲安排的对象。虽然他并不讨厌她们，但也并未真正喜欢过谁。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子不一样，他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就有了，怎么说，心动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为难，结识一下也不可以？”骆启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楼阁，颇为好奇。

“她叫罗淇，Z大的学生，在一次慈善拍卖会上认识的。”

骆启凡还在认真等待着下文，介绍却戛然而止。

“没有了？”他皱了皱眉。

“没有了。”姜耀生如实答道。

骆启凡低眉不语。在他们三个人中间，姜耀生是属于那种腼腆憨厚型，不敢去找陌生女孩搭讪那也没什么。一开始，骆启凡以为齐思朗的调侃只是因为他的性格使然，如果能想办法介绍他俩认识，要在一段时间里喜欢上姜耀生并不是什么难事。就如思朗所说的那样，他的条件实在很好，为人也谦和低调，与这样的人交往是很舒服的。何况现在的女子都很现实，爱情远不如面包来得有分量。只可惜，他没有想到姜耀生会喜欢上一个完全不知道身份背景的陌生人。可能也从未有人预料到，像姜耀生这样憨厚老实的人也会遭遇一见钟情。

三个人正沉默着各想各的事情，一阵热情的寒暄伴随着脚步声而来。

“哟，是什么风把星城广告界最牛的金三角聚集到这里来了？”老板赵达听闻领班的报告，立刻从别处赶了过来。

齐思朗无谓地笑了笑，“要赵大老板亲自招待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不敢不敢！”赵达看到桌子上空空如也，连忙推荐道，“今天的牛排不错，难得三位大驾光临，我来做东。”说着立刻朝身边的领班示意。

齐思朗不置可否地一笑带过，目光却停留在了不远处那架黑色的钢琴前，右手一指，“那是你们的新节目？”

赵达顺势看了过去，笑意酣然，“哦，那是尤嵩安排的。说是为了增加情调……”后面的话变成了意味深长的笑。

“实际上呢？”这样明显的弦外之音齐思朗自然不会放过。

赵达呵呵笑了两声，笑容里却暗藏并不纯粹的内容。本来这种事情也不便多说，但赵达见面前的三个人都看着自己，且又都是圈子里有身份的人，也不好意思搪塞，何况他本来也是藏不住话的人，便压低了声音，“实际上弹钢琴的那位正是尤嵩的女人。”

一旁的姜耀生脸色突变，骆启凡也是眉峰微动，但两人想的却完全不一样。

齐思朗却故意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赵老板又糊弄我们呢，第一次看见有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让她替自己打工？”

赵达连忙摆手解释，“我可不敢糊弄你！别人不好说，但是尤嵩那家伙的心思可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揣测的。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美女大学还没毕业呢，但在这里弹一晚上两个小时的琴，就可以挣到这个数！”他左手比了一个1，右手在后面画了三个零。“这样的好事恐怕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吧！”

“哦——”齐思朗点头，装作心领神会。

一旁的赵达接了个电话，礼貌地周旋了一下就走了。

“原来只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齐思朗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微的讽刺。

姜耀生的脸色变得更黑了，“凭什么说人家爱慕虚荣？”

“凭我阅人无数。”齐思朗淡淡地答道。“尤嵩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而且你自己那五万块赞助费不也是掏得心甘情愿？”

姜耀生无言以对。他们确实因为小动物保护协会五万块钱的赞助费相识，但是她好像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这是一次不欢而散的相聚。话题停在那里之后，姜耀生和齐思朗就再也没有就这个女子讨论过。吃完饭，姜耀生自己开车回到了城西顶级的别墅区，而齐思朗和骆启凡则乘同一辆车回到了城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