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夏老夫人出声呵斥,“你当这是三岁小儿的把戏,想留下便留下,想和离便和离吗?你们和离事小,这要是传出去,损我夏家颜面事大!想走,可以,建明,拟休书给她!”
这夏老夫人当真是狠,和离尚且还给女方留一点颜面。若是被休,夏江氏出了这个门,以后一辈子都得受人指指点点,在外人面前绝抬不起头来。
夏建明这才开始惶恐起来,他习惯了妻子的唯唯诺诺,平时乖顺的妻子突然硬气起来,一开口便要和离。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甚至没了主意。
夏晚在一旁心中气愤,便说道:“自古女子犯七出之条,才会被休。晚晚斗胆,敢问奶奶,我娘所犯哪一条?”
七出,即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盗窃。
夏老夫人阴沉沉的说道:“七出之首,不顺父母。若她真孝顺,老婆子又不是个瞎眼的,哪里能看不出来?既然想走,唯有休妻。建明好歹是个秀才,等来日他金榜题名,你何等模样,也配做他妻子?”
这招以退为进,确实高明。明着是夏江氏自请和离,但夏老夫人却硬生生掰扯成夏江氏不孝,跟夏建明站一起,是折辱夏建明。但夏建明连个举人都考了十六年,若要等他金榜题名,岂不是都要成八十老翁了?
“娘。”夏建明皱眉,出声制止了夏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今日事出唐突,江氏为妻多年,一直恪尽职守,这是为夫有目共睹的。但和离一事,实在是太过草率,我万万不同意。”
这算是比较中肯的话,但其实,夏建明是在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他还要考举人,还要在村中学堂做教书先生,这种有辱门庭的事,怎么能发生呢?
夏晚心里那个气啊,这怎么说着说着,又变了呢?半个时辰前,夏建明还狂风暴雨般的打她们,怎么这半个时辰后,就变成了一副好相公、慈父的模样。
“爹,娘。”夏晚站了出来,她本不想出来,但在不出来,和离之事就泡汤了不说,这关起门来,夏家人还不得把她们三母女生吞活剥咯?
“女儿年幼,家中之事,也皆由女儿引起。”夏晚作忧虑状,又看向夏老夫人说道,“作为女儿,晚晚言行无状,忤逆长辈。方才动静这么大,恐怕已经传了出去。以后别人该怎么看待我们夏家,便是女儿和娘亲被指指点点也就罢了,若是,若是连累爹爹,这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夏老夫人的头顶上。她最重颜面,失去了一个夏江氏,也就是没有了一个干活儿的人。但如果这件事被传扬出去,整个夏家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休妻!”夏老夫人气得又剁了剁拐杖,中气十足的说,“建明,为娘让你休妻,让这扫把星带着那两个小扫把星滚出夏家!”
夏江氏脸色惨白,事件发展到这个地步,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自嫁进夏家后,日日恪尽职守,侍奉公婆,从来没想到,休妻这种事有天会落到她的头上。
夏晚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总归是能离开夏家了。只要离开了,就凭借她比这些古人多出来的那些现代知识,还担心养不活三个女人?
“是,孩儿,这就拟休书。”夏建明是个愚孝的人,纵使心中有些不愿意,但他的孝道,还是让他铺开纸笔。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夏建明便将休书呈给了长老和村长看。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江氏不事公婆,与妯娌不和。
这口锅真是挺大的,罪魁祸首们觉得理所应当。受害者现在还是懵懂状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得到了这封休书,意味着什么。
两位长者一起看了休书,觉得甚好。村子的颜面,夏家的门庭,都保住了。他们要的只是个飘渺虚无的颜面,何曾会在乎夏江氏区区一个女人。
“江氏,休书既已拿到,前尘往事就此断掉吧。”长老沉重的说道,“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不可在来找夏家一点麻烦。至于女儿,毕竟是姓夏,不姓江。你走可以,带走夏家子嗣,我是第一个不同意。”
这下玩脱了,夏晚突然感觉腿脚发虚,怎么只有江氏能离开,她和夏月呢?江氏一个柔弱的女人,她自己离开,能去哪儿,又该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