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了？”平时清脆的声音此刻带着零下十几度的寒冰，病房里的护士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孟佳佳抱着病例本，扫着面前站成一排的护士，年级稍小的护士在她冷冷的注视下害怕得有些发抖。

孟佳佳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了自己的语调，“昨晚的病人是肝破裂，一周前才动的手术，昨天伤口又重新破裂，如果，”

说到这儿，孟佳佳压住颤音，竭力不让自己吼出来，“如果他的伤口在外面发炎，后果有多严重你们知道吗？”有护士挺直了腰杆，犟着和她对视着，“病人死活要出院，我们又什么办法，出院这事儿也不归我们管呀。”其余的护士切切诺诺地点了点头，就是啊。

孟佳佳平息了自己的怒气，往住院部去了。

......

“哦，是8楼45号是吧。”住院部的护士翻看着簿子，对了对名字，“刘子潇。”

孟佳佳寒着脸，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今早8点走的。”护士说，“但昨晚手续就都齐了，所以我们就办给他办理了出院。”

“你们不知道他的伤势根本就不能出院么？”

女人压抑着的怒气透过牙缝里冒了出来，护士一愣，眉毛也倒竖起来了，“嘿，我们按手续办的事。其他的我们管什么。”

“他伤势要是在外复发了怎么办？”

“那也不关我们医院的事。”护士翻了个白眼，没再理孟佳佳。

是啊，是不关医院的事了。现在医院不就是这样吗？只要能赚钱，只要到最后别和医院扯上关系，病人在外死了都没什么大不了。孟佳佳心里一阵凉，想起那个男人刚送来时一脸痛苦的模样，还是敛了神色，问护士，

“那有联系方式或家庭住址吗？”至少可以提醒一下他。

看她神色好起来，护士轻哼了一声，还是拿出簿子翻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抬起头说，“他住的是特护病房，这种人的身份和住址岂是随便能透露出来的？”“不过，他留下了他助理的电话。”想起昨晚跟在他身边的小沈，孟佳佳点了点头，掏出手机，“麻烦你说给我记一下。”

......

“你好，”公事公办的声音响起，孟佳佳平复了下呼吸，“你好，我是孟佳佳。”

小沈惊讶地朝自家总裁的办公室方向望了望，发现总裁此刻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资料。

收回眼神，小沈的语气缓和了一下，“孟医生，你好，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的老板今天出了院，但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尽快再回院住院观察几天。”孟佳佳淡淡的语气里丝毫不见之前问责护士们的着急。

这个，恐怕有些困难。总裁本就不是那种病恹恹的人啊，能在病床上躺一周已经很尽力了。这还要多谢孟医生呢。

不过这些话小沈没说，他只是礼貌地拒绝了孟医生的提议。

“既然他不来，那你记一下，我说一下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孟佳佳执着手机，在椅子上坐下。电话那边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翻找笔和纸张。

秋天的阳光很好，她的办公室外刚好有棵很大的银杏树，黄色的银杏叶随着风一跳一跳，像是在跳圆舞曲。孟佳佳微微眯着双眼，任窗外阳光像温暖洒下。

“您说。”

孟佳佳清了清嗓子，语气认真地说起来，

“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喝酒，按时吃药，忌烟酒，忌房事，两周来医院复查一次......”

小沈：......

忌房事？？（黑人问号脸）

挂完电话后孟佳佳舒展了下酸痛的肩膀，正打算去上个厕所，护士又一下子冲了进来，“孟医生，2楼34号床病人心脏骤停了。”孟佳佳神色一凛，拿起桌上的听诊器挂脖子上就往病房位置奔去。

......

墙上钟摆的影子随着阳光移动在墙上划下光影。钟摆堪堪指向五点，刘子潇才站起身来，抄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走到电梯门口小沈也带着公文包跟了上来。

“总裁，”小沈看着他西装下伤口的位置有些欲言又止。

“说，”按下电梯键，刘子潇走进电梯，小沈紧跟其后，“总裁，今晚的酒局能不去么？”说完这句话小沈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总裁的事也是也能过问的？当了这么久的助理什么话该说都不知道么？

电梯缓缓下降，两人的电梯里一阵沉默。刘子潇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一双眼睛盯着缓缓下降的数字。

终于在数字亮到“8”时，刘子潇开口问，“谁让你这么说的？”电梯墙面光洁地映射出他身后小沈错愕的表情，

“孟医生说的，她今天打电话来吩咐我让您不要喝酒。”说着小沈翻开公文包，从夹层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刘子潇，

“我怕记不住，特意记在纸上的。”

电梯里灯光很暗，借着微弱光线，刘子潇扫过纸上那“忌烟酒忌房事”几个字时嘴角微弯。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数字跳到“1”，小沈刚想把纸收回公文包里，始终不发一语的男人几乎是扯过那张纸，揉吧揉吧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电梯门打开，刘子潇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留下小沈一脸错愕。

......

下班时间到，孟佳佳再一次观察了一下2楼34号床病人的情况，看着各项指数趋于平稳后不由得松了口气，换了衣服就开车准备回家。

只是这个点向来是高峰期，看着前方堵得像长龙的车，孟佳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得堵到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车流缓缓向前进，孟佳佳松开刹车，却发现自己的小车怎么都不动，孟佳佳狠踩油门，车依旧纹丝不动。后面的车直按喇叭，喇叭声里满是怒气。有的车主直接伸出脑袋来破口大骂，“前面的车怎么回事？堵在路上吃屎啊？”

孟佳佳非常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一辆黑色车从旁边经过，副驾驶上的车窗缓缓下滑，露出小沈温和的笑脸，

“孟小姐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