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芷然手里拿着纸,一脸期待地看着帕斯。
帕斯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在沙发上。张开一双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轻蔑地看着言芷然。言芷然本想偷偷瞄下,放在沙发上的书名,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书本就消失了。而就在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帕斯终于开口了。“看来,刚才的那个眼神,并没有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传达给你。”那冷淡的口气,足以让室内的温度直线下降十多度。
“不,恰恰相反。你那威胁的眼神,我结结实实收到了,也被它吓的半死。但请你原谅,我有不得不与你说话的原因。”言芷然故作镇定地说。
帕斯没有对言芷然的话做出回应,而是用审度的眼光看着她。而这一举动,对于言芷然来说,就等于默认她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她壮着胆继续说道:“这是一个规定,对于我们两人的规定。冥王大人说过,只要是写在约法三章,这四个大字下面的内容,我们都必须视其为律法一样遵守。”
“你知道,撒谎的后果。我可以现在就去向冥王殿下求证。”帕斯紧盯着那四个大字,在心里度量着那些话的可信度。
“当然,你—当然可以去求证…”要是帕斯有稍稍多点注意言芷然的话,就能从她故作镇定的语调中,从她泛红的脸颊上,看出这些话的可信度。但他太不关注她了,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说吧!”帕斯想起临行前,冥王的话,觉得言芷然的话未必是假。虽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
“说?哦!”言芷然内心一阵狂喜,之前提到喉咙口的心脏也回到了胸口。她尽量放慢语速,以免声音听起来太过兴奋,“第一条,托梦者之间,每天必须确保交谈十句话。”
“太多,五句。”帕斯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道。
言芷然一声不发地拿起那张象征他们律法的纸张,向厨房走去,将它贴在了冰箱门上,并用早已准备好的笔在纸张上写下了第一条的内容。然后,她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转身面向追寻她身影的帕斯,“现在,它已经成为律法了!”
帕斯咻的一声来到了言芷然的面前,他愤怒地盯着言芷然,指关节处发出“卡卡卡”的声音,似乎想要将她捏碎。言芷然被吓的动弹不得,惊恐地看着帕斯。过了良久,帕斯才收回那愤怒的眼神,往后退了三步,与言芷然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他将握拳的双手展开,自然地交叉,放在了胸口上,用盛气凌人的口气说道:“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除非,你想体验挑衅我的下场……”
言芷然顺从地点了点头。看到危险解除,她用手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脏,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接着说…”。
“啊?”听到帕斯的声音,她立即挺直了腰板,专注地看着帕斯。
“不要让我重复两遍,约法三章,另两条。”帕斯一脸不耐烦地回答。
“第,第,第…二条?!”言芷然局促不安地抓耳挠腮,心里暗暗念叨:完了,刚才太兴奋了,以为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谋。虽然事实上,它确实是个好计谋。可是,可是,我只想了一条!帕斯不会再次发飙吧!她不安地跺着脚,想要临时想两条?但她觉得让帕斯等待决不是一个好主意,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事实上,所谓的约法三章,并不一定是指它只有三条。就像酱油并不是油,而我们却用油来称呼它。呵呵呵,我们人类就是喜欢玩这种文字小游戏。”言芷然在说这些话时,不敢直视帕斯,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己因不安而揉搓的双手。
“我不管酱油是什么,也不管你们人类的文字游戏,我只想知道下文。”
显然言芷然的这点小幽默,对于帕斯起不了一丝做用。不过,他那稍稍松动的口气,倒是给了言芷然说下去的勇气。
“你知道,律法的存在就是为了公平、公正。而这对于你我之间来说也是需要的,所以冥王大人的意思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有权力为只属于你我的法律添加条约。”言芷然想借用这些话来安抚帕斯,以避免第一次谈话彻底破裂。
正如玛吉沙所说,只要是提及冥王,帕斯就会变的驯和。他提起嘴角,狡黠一笑。这个笑不知可以让多少少女为之尖叫,让多少男士相形见浊。“是你说话拐弯抹角,还是你们人类都是如此。算了!总之,冥王殿下的意思是,你我都可以随意增加条款,对吧!”
“是的!是的!”言芷然谄媚地回答。
“你记住,从今天,从此刻开始,没经过我的同意,你要是敢像刚才那样,随意将你所想的写在那张纸上的话,我决不会轻饶你的!明白吗?”
“明白了!”
帕斯走向言芷然,从她手中拿过笔,俯身在纸张上“沙沙沙”地写起来。写完后,将笔递还给言芷然,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回客厅,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言芷然扭头,只见纸张上写着:第二条,托梦者之间,每日见面时长不超过十分钟。
“这…”言芷然刚要对着帕斯的背影开口,只见帕斯打了个十的手势,又用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示意她,今天无论是谈话,还是见面,都已经达到了条约的上限。
言芷然本以为想到一个对她绝对有利的计谋,现在却反被帕斯利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不过面对恶势力,她也只好保持沉默了。
“我现在说的话,你可以当我是自言自语。以后你要住在这里,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吧,二楼有一个房间很适合你,我帮你收拾。”言芷然用随意的语调说道,这可是她难得的细心。
“一楼!”帕斯用他那不可违抗的声调回答。
“是,是。”言芷然很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她走到一楼的洗手间,找来清洁工具,便走向一楼唯一的一个房间。
言芷然的房子处于德克诺雷街,那里是埃洛斯城有名的富人区。这座房子是一幢白色的洋楼,房前有个庭院,庭院的绿草坪被正中央两米宽的细石路分成两半。两边都各有一个花坛,但由于常年没有打理,现在只剩下生命力顽强的几株月季了。与花儿不同命运的是,庭院两旁的树丛极其茂密,树木从左右一直延伸到铁栅大门。铁门一年到头几乎不曾打开,平时进出这幢房子都是走铁门旁的角门,所以铁栅上都生起了铁锈。整个庭院唯有草坪被主人悉心照料着,每两周言芷然都会请工人来修剪一次,以确保它的平整。这块草坪曾是言芷然和小酷嬉戏的最佳场所,但随着小酷的离去,它的未来还无法预测。在房子的后院还有一个宽敞的空地,男主人充分利用这块空地,建造出了一个华丽的泳池。而在男主人离世后,他的女儿则尽量保持着泳池原有的面貌。
房子总共有三层,一楼总要分为两个部分:客厅和厨房。客厅极具现代特色,强烈的黑白对比,突出主人家那个性鲜明的性格。乳白色的沙发,配上银灰色铁角玻璃茶几,加上几幅抽象派画作,显得简单、随性。厨房位于客厅的左侧,一应俱全的料理工具与巨大的花岗岩备餐台,能让人联想到昔日女主人贤惠、忙碌的身影。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厨房的各个角落,都可以窥探到客厅的各角落,而客厅由于装饰隔墙的阻挡,却无法观察到厨房。由于这两个空间的占地面积很大,所以一楼就只剩下一个卫生间和客房了。客房位于最右边的角落,虽然面积不大,但由于两扇大玻璃窗,所以房间光线极好,也很通透。
二楼与三楼几乎全都是房间,除了言芷然的房间与原先她父母的房间外,其余的几乎都被书所占领。唯独书房旁边的两个房间,一直被视为客房而空置着。另外还有一个阁楼,阁楼能直通屋顶。天气好的时候,言芷然常常会爬上屋顶,躺在乳白色的瓦片上看着天上变幻莫测的云彩,小酷则趴在窗台上,看着主人。
这座房子还有一个特色,由于房屋两旁茂盛的树木,站在马路上的人休想从外面偷窥到房里,而房屋里的人,则能从开叉的叶片中,看到行人的一举一动。
不过说到这个特色,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多余。自从男女主人相继离世后,这幢房子就再也没有访客了。路过的邻居根据草坪的平整,来判定里面是否还住着人。但里面是否有人居住,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在这样一个富人区里,男人们每天在外应对各种应酬,而妇女们则负责打扮的光鲜亮丽,参与到各个时尚派对当中。他们的孩子,大多数都被送出国外留学,留在家的,也是由保姆看管着,专车接送着,每天应对着各种新奇的娱乐,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这幢缺乏管理的洋楼,无论是少了一只狗,还是多了一个人,他们都不会去在意。准确的说,根本就没空去在意。但对于言芷然来说,这一减一增,不仅仅改变了她五年来所保持的生活习惯,也将改变她的未来。
除去早晨发生过一小段插曲,这一天总算是在平静当中度过。当言芷然准备上床睡觉时,她看了一眼浩瀚的星空,对着一颗谁也不会去多加理会的星星说道:“小酷,我会停止悲伤,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无论你身在何方,让我们以今天为起点,各自笑着面对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