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窗户没有关实,一阵风吹得窗帘摇摆舞动,微弱的光透过缝隙钻了进来,正正好洒在仕女图上面。
我看到上面盈盈动人,活灵活现的美人冲我调皮地眨着眼睛。
我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正想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仕女图突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黑夜,如同鬼魅,让人全身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我看着她扭曲地弯动了下脖子,朝我勾唇一笑,那双含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下一刻,她的头发便开始疯长,如茂盛的草快速增长,甚至探出画来,如同蛇一般卷曲而来。
发尾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我吓得哭出声,一边惊恐地转身就逃,一边拼命地叫着林序的名字。
可那头发如长了眼睛一般,缠住我的脚,爬上我的背,最后卷上了我的脖子。
我一下被拉扯在地,身体被头发快速卷成一个蚕蛹,一寸一寸地拖拽着,拉回去。
我如同溺水一般,快要呼吸不过来,脖子被越收越紧,我的嘴巴不自觉张开。
我看到那只涂满鲜红指甲的苍白的手,不知从哪冒出来,似挑逗一般来拉我的舌头。
我突然想到拔舌烈狱的故事,那里的人就是被硬生生拔掉舌头,吞噬着自己的满口血污。
就在我惊恐不已时,一阵急促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那只手连带着那些头发如同缩回的触角,慢慢地退了回去。
我的身体因挣扎而耗费力气,疲软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一伸手就摸到了林序躺在身边。
我想起昨夜的画面,哆哆嗦嗦地问他:「你昨晚去了哪里?我是怎么回来的?」
林序揉着惺忪的睡眼,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们不是一直躺在床上吗?」
说罢,他就来摸我的额头,替我擦掉满头的汗水,无奈地开口:「你又做噩梦了是不是?」
我无法反驳也无法确定,昨夜那荒谬的一幕究竟是不是梦?
索性摇摇头爬起来梳洗。等我到了公司的时候,小琪进来问我。
「姜总,昨天提醒你晚上三点有个跨国的会议视频,客户反映打给你,你一直没接。」
我突然想起小琪的确Q过我行程,我怕睡过头还特意调了个闹钟。
我懊恼地捶了下脑袋,连带着头发也揉得凌乱。
我向来注意形象,看着我眼窝发黑,整个人像个疯子一样,小琪忍不住关切地询问:「姜总你最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问得有些奇怪,我是跟她提过一嘴做梦,其他的她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由抬头看她。
小琪的眼神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地指了指我的脖子:「姜总你的脖子怎么那么红?要不要我帮你请律师?」
我下意识伸手擦了擦,居然摸到脖子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粉。
我胡乱地擦了擦脖子,动作粗鲁地将上头的粉擦了个干净。
小琪被我吓了一跳,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我自顾自地掏出手机一照,才发现脖子上像是被人掐过一般红。
小琪迟疑着劝解我:「姜总,自打我毕业一直跟着你,你就像我的姐姐一样。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我知道你涂那么厚的粉是想帮忙遮掩,可遇人不淑很正常,你应该及时清醒。就像你教我那样,做什么事都该雷厉风行,不应该拖泥带水……」
我知道小琪是以为我受了林序的欺负。我开始尝试向她诉说我遇到的怪事,可说着说着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小琪听得一头雾水,显然表示不信:「姜总,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我摇头,这些事太过玄妙,怎么听都像编造的谎言,可我脖子上的伤又怎么解释?
我低头沉思,忽然想起昨夜我偷偷掐了大腿,我掀开一看,果然看到白腻的皮肤上被掐青了一块。
似乎,一切都在宣告,这些不是幻觉。
6.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决定再找一次瞎眼大师。
先前我还有所保留,可现在实在太过纷杂,我便将来龙去脉都讲给他听。
大师听罢,脸色越来越沉,摸着胡须的手最后一僵,盯着我摇头。
「你老公是要利用你的身体养美人……」
我不明所以。大师继续向我解释:「你不是说你老公带回来一幅仕女图吗?」
我想起那张仕女图,脑海里就浮现她冲我眨眼的画面。
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有注意,现在细细回想,我才突然惊恐地发现,梦里和林序纠缠的女人,那双眼睛和仕女图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大师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叹气道:「我早说了,你被恶煞缠身,可惜你一直不肯相信,那恶煞想将你做寄体,破画而出……她如今长出眼睛,说明已经吸食了你部分精气,等她面容完善,你恐怕……」
我心中有了最坏的打算,迟疑着询问:「是变成一具枯槁吗?」
他顿了顿,故弄玄虚地摸了摸胡须,才缓缓摇头:「到时候,恐怕你的身体都不再属于你,你的躯壳被她完全霸占,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
人死如灯灭,好歹留下一捧骨灰,如今是彻底不复存在,我心中惧意油生,抓着他的手恳求:「大师,你救救我。」
「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不回去那个家不就行了。」
想起林序待我关怀备至,我又有些犹豫:「可我老公呢?万一他被人蛊惑……那他留在那里……」
我摇摇头无法再想象下去:「我必须得回去。」
「你想好了?回去谁也保证不了会发生什么……」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我老公对我很好,我不能抛下他不管。你不是说,她要吸食我的精气才能长出五官?那至少证明在那之前,我还是安全的。」
我虽信誓旦旦地要回去,其实也是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前几日做噩梦,我就托小琪给我买了个针眼摄像头,我偷偷装在了卧室。
本想观察卧室里是不是有异状,可想起昨夜的事,我只要拿出视频一看,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我将钱掏出,求大师又给我画了几道符咒。
看到钱,他眼睛都发亮,也不再阻拦,急忙应承下来。
我回到家,就发现林序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他在看到我脖子上的红印时,突然跪下来,痛哭流涕请求我原谅。
「姜姜,我昨天骗了你,其实我发现我会梦游,昨天还差点伤了你。」
我被这突如的变故弄得一懵。一旁的林序又开始哭着求我的原谅。
「姜姜,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我怕你知道我梦游还会伤人你会嫌弃我,我才选择隐瞒……」
他哭得很是伤心,我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所以我脖子上的伤是你掐的?」
我支开林序,偷偷躲进洗手间打开了笔记本。
屏幕里,我惊愕地看到我自始至终都安稳躺着,倒是身旁的林序突然坐了起来。
他闭着眼睛,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扭动脖子,看向身旁的我。
他表情有些迷茫,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掐向我的脖子。
视频有些模糊,看不出我的神情,被子盖在身上,甚至看不清我挣扎的动作。
只是林序掐了一会,像是突然回神过来,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又猛地松开了手。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来又给自己抽了两个耳光。
接下来,他表情痛苦地坐在床边燃完一支烟,才突然起身去了厕所,回来时,手里赫然拿着一盒粉饼。
7.
林序的一席话还有视频里播放的画面似乎全部推翻了我的猜测。
我彻底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将视频往回播,可先前的画面居然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可摄像头早两天就装下了,我疑惑地发短信向小琪询问。
小琪许是咨询了一番,好一会才回我短信:姜总,老板说一开始在调试,可能画面还没出来,后面就正常了。
我这才将笔记本合上,出了厕所,突然看见倚在门口等我的林序,着着实实吓了一跳。
林序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他递过来一张离婚协议,眼底却满是不舍。
「姜姜,签字吧,我不会怪你的。」
我看着他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突然想到从前温馨的画面,他好像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我怎么任性耍脾气,都是无底线包容。
朋友来家里做客,都夸赞我找了个好老公,我还满不在意道:「我家的哪比得上你家那位!」
我的性格强势,不像别的妻子那般温顺,给老公撑场面。
可即使这样,林序还是无比包容地在边上搭话:「是啊,能娶到姜姜,是我的福气才是。」
我回过神来,接过离婚协议书,将纸撕得粉碎。「不就是个梦游,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
林序本哭丧的脸一瞬化作感动,上前用力抱住了我。
晚上睡觉时,他甚至提出要我绑住他的手脚,免得他不老实伤到了我。
看到他这样,我又心酸又感动。
熬不住他再三要求,我还是听话照做,拿了麻绳将他手脚绑了。
为了防止做噩梦,我特意留了盏台灯没关。
可也许是心绪不宁,也许是心有所思。
夜里,那个女人还是入梦而来,与林序旁若无人般调笑纠缠。
那女人长出了嘴巴,一边吐着鲜红的舌头舔着林序的脖子,一边挑衅地看我。
我看着她那张脸,没有鼻子,看起来古怪极了。
可林序却很是喜欢,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我突然想起他擦拭仕女图时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知道那女人在林序耳边吹了什么风,林序突然回头头来看我。
他们两人目光一致地盯着我,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瘆人的笑意。
我心头不安,转身欲走,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根本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我心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猛地抬头看向林序。
他盯着我发笑,目光鄙夷,像是在嘲笑我的白痴。
那女人捂着唇,忽然「嘤嘤」地笑了起来,又是那阵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
她的手缓缓擦过脸颊,那截鲜红的舌头就从她的嘴巴里长了出来,如一条迅猛的长蛇,直直地飞扑向我的鼻子。
我吓得一下闭紧了眼,下一刻黏腻温热的感觉就巴在鼻子上,我感觉湿漉漉的东西一下一下舔食着我的鼻子,像是要把我这张脸吞噬下去。
恶心和恐惧在我肚里交织,我忍住恶心,想着躲避,索性滚着朝床下摔去。
这一下着实不轻,我费劲地巴着床爬起来,突然疑惑地看向手脚,本束缚的麻绳居然一瞬不见了?
我转头看向床上,台灯还亮着,可床上空空如也,只扔着一端麻绳。
林序?我心中打鼓,却又忍不住好奇,我抓起那条麻绳的一端,顺着牵引一路探索而去。
8.
我握着麻绳一路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黑沉沉的,只有窗帘舞动,带进几丝微弱的光。
赫然看见一道背影直直地站着,我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麻绳的一端被我握着,另一端却系在他手上。
他抬起手,像敲门一样,在仕女图上轻轻叩了四响。
紧接着,举着手掌,十分绅士地等待着。
我觉得奇怪,正想开口叫他,便看到一只手指穿破了画,紧接着一只发白的手轻柔地落在了林序的手掌上。
画里的美人像是皮影人一般,四肢抖动起来。她的身体发出「簌簌」的声音,感觉下一刻就要支离破碎一般。
果然,她的头「啪嗒」从画里掉了出来,脖子拉长地像橡皮泥一般,但很快那脑袋便悬空飞起,与林序目光交视,魅惑地眨着眼睛。
她的脑袋不断地扭动着,抖动间,甩出一头乌黑如瀑布的头发,那头发宛如野草茂盛,垂坠了满地,落在林序的脚边,落在他的周遭,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
远远看去,那画面诡异极了。
一颗满是头发的头颅里,伸出一截鲜红的舌头如同诱惑一般轻轻舔过林序的唇瓣,像是品尝着什么美味。
林序痴迷地望着她,握住她的手将她牵了出来。
我惊愕地发现那美人的鼻子小巧挺拔,五官秀丽动人,已与画中所绘一般无二。
美人身姿慵懒,像是站不住脚一般,缠在他的身上,忽然「嘤嘤」一笑:「我的身体,她来了。」
林序似是会意,猛地转头看向了我。他目光晦涩不明,嘴角的笑意还是白日那般温柔。
「姜姜,既然你发现了,那就到此结束吧。」
他话音刚落,手中攥紧了麻绳,想要一把将我扯过去。
我吓得立马松开手中的麻绳,身体却被带了个踉跄,四肢跪地般扑倒。
我看到那颗头颅猛地飞了出来,扭曲了一百八十度,钻到我的眼前,朝我「嘤嘤」发笑。她的手伸了上来,想要抓着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拼命往她脸上按。
我不敢迟疑,一把掏出怀里的符咒,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皮肤如火着一般,瞬间溃烂开来,吓得她速回脑袋,厉声尖叫:「给我抓住她,我要她的身体!」
林序会意,扑上来,要来抓我。
我左躲右闪,知道在这屋子里早晚会被抓住,索性猫着腰避开林序,趁机打开了大门跑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路上已无行人,只有寥寥几辆疾驰的汽车。
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越来越重,林序如同召唤一般叫着我的名字:「姜姜~姜姜~」
往日林序也会这般温柔地叫我,可那般亲昵的称呼在今日却化作催命的符咒。
我跑着跑着,就带了个踉跄,鞋子都摔飞了一只。
正想爬起来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扶上了我的脚踝。我抖了个激灵,捡起鞋子就朝他脸上扔去。
林序躲了下,看向我的神情已经是愤恨又扭曲。
「我对你那么好!你呢!都是怎么对我的!」他发泄了一通不满,忽然低低笑道。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找到了喜欢的人,她很温柔,比你好千百倍!」
下一刻,他就动作粗鲁地抓住我的头发,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9.
无法想象回去会发生什么,与其如此还不如拼一把。
我看向疾驰而来的汽车,猛地推开林序,冲向车道。
好在司机反应很快,停下来破口大骂。我也顾不得什么,冲到窗前拼命求救。
由于害怕,我说得结结巴巴,此刻头发衣服全乱了,整个人看起来像疯子一般。
司机盯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林序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揉皱的衣服,才缓缓走到我身后,朝司机礼貌的微笑:「她跟我闹脾气呢,不好意思啊!」
司机立马会意,准备启动车子。我抓着窗框不肯松手:「救救我,救救我!他要害死我!」
司机为难地看着我又哭又闹,林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我掰开。我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拼命朝他捶打,可即便如此,林序也抱着我不肯撒手。
看着他如此涵养有礼的样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不相信他,去选择相信一个处于发疯状态的人吧?
林序朝司机礼貌地解释我精神不太正常,求他谅解。在他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精神鉴定书时,我才四肢僵硬,全身冰凉,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汽车早已扬长而去,林序低头微笑着看我。「姜姜~别闹了,回家吧。」
我看到林序朝我缓缓伸出了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手机的铃声一下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慌忙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小琪的声音:「姜总,你刚给我打电话我没听到,我打你也不接,我就想来看看你,你在家吗?」
我清晰地听见高跟鞋「哒哒」上楼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敲门的声音。
一下,两下……刚好敲了四声。
然后,响起门锁打开的声音。
「小琪!」我失声大叫,手机却被突然挂断,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我和林序都出来了,能开门的,就只有她……
想到这,我拔腿就朝家里的方向跑去。
我一口气跑回家里,却发现客厅灯火明亮,小琪正安好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看到我时才吃惊起身:「姜总,你这是?」
我顾不得和她解释,扭头看向了挂在客厅中央的仕女图,仕女图完整无缺,上面的美人姿态如常。
我来不及深想,便听见林序从背后走来的声音,下一刻就冲上前将小琪拉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门。
林序在外头拼命敲门,我顾不得其他,慌忙让小琪和我一起将书柜退回来堵住了门。
许是书柜搬运时抖动,当我累得跌坐在地时,正好一封信件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头上。
我顺道拆开一看,上头居然是一份我的人身意外险保单,而受益人的署名,是林序。
小琪粗略地撇了一眼,帮忙解释:「现在确实挺流行买保险的,也是买个心安。」
我捏着保单的手指却不停地发颤:「不,他想害我!这就是他想害我的证据!」
小琪皱着眉有些不解:「怎么会呢?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啊。」
我无助地捂着头开始细想:「因为我忙于工作,疏离了他,性格又强势,总不给他男人的尊严,所以他怨恨我,他想害我!」
「姜总,是不是你想太多了,只是一张保单而已,他也没做什么啊?」
「不!」我尖叫一声,惊恐地指着外面:「他请了幅仕女图回来,里头的女人要吸食我的精气好长出五官,接下来她就要将我当成寄体。」
小琪听罢,本一脸凝重的脸色,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姜总,上次你说画会笑就已经很玄妙了,现在又说画里跑出一个女人,你该不会看电影看多了吧?」
10.
小琪并不相信我的话,这让我心中焦虑,我极力向她解释,于是详细地描绘着当时的画面。
「她的头发很长像野草一样疯长,她的脖子可以像蛇一样伸出来扭曲变形,最恶心的是她的舌头,鲜红得诡异,会一下下地舔舐你的五官……」
我正描绘地动情,小琪突然开口,声音冰凉地瘆人:「是这样吗?」
我迟疑着扭头,便看见小琪的脖子扭动了下,忽然全身颤抖,她身上的皮肤就一寸一寸地掉落下来,苍白的死皮落了一地,直到露出那张诡异带笑的脸来。
她近在咫尺,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笑,舌头一卷就打着转在我脸颊舔舐了一口,像是品尝着美味的蛋糕。
我擦了把脸上的唾沫,吓得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剧烈地砍砸声,书柜被狠狠踹翻在地,我看到林序拿着斧头赫然出现在门后。
我起身想逃,那头发已经爬上我的背,环住我的腰,将我高高举起,又狠狠砸在地板上。
剧痛让我一下昏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我感觉全身酸痛,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一般难受。
我睁开眼就看到一片白色。紧接着扑过来一张熟悉的脸,惊喜地叫着:「医生!她醒了医生!」
我在看清那张脸是小琪时,会想到昨夜她脱皮的场景,不由惊声尖叫。
闻讯而来的医生掏出了针筒,上来就给我打了一枚镇定剂。
我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
瞎眼大师取下了戴在眼睛上的白色美瞳,露出一双正常的眼睛,他很快被戴上了镣铐,痛哭流涕地对着电视画面认错:「我不该为了敛财招摇撞骗,那些天价符咒都是我乱画的,请大家不要相信任何封建迷信……」
小琪小心观察着我的情绪,担心地询问着:「医生,她这个状况还会持续多久?」
医生看了眼我的状况,在一旁耐心解释:「她喝了太多的毒菌菇汤,精神有些受损,可能一直困在自己的幻觉中,你可以引导她讲讲事情,让她回到现实中来。」
我的手脚已经软软地抬不起来,无力地倒在床上,看着医生眨巴着嘴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那些字就像一串音符绕着我打转,可怎么也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小琪见我一脸茫然,心疼地握住我的手,低低哭泣:「没事了姜总,林序已经被抓了,没有人再会伤害你了!」
我缓缓地转向她,却像怎么也听不明白。
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医生说我状态恢复了不少,小琪便带我回到了家。
一进门,我就看到那副挂起的仕女图,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那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我发笑,我甚至能听见那阵「嘤嘤」的诡异笑声,在我耳边不停地回荡。
我捂住耳朵大喊:「别笑了!别笑了!」
小琪拼命地拉着我的手:「姜总你怎么了?没有人在笑啊!」
11.
我忽然发疯一般甩开她,冲上前一把扯下那副仕女图,拿出一旁的打火机将它燃了。
火舌吞噬了她的裙角,窜起的火焰将她包围在其中。
小琪怕我受伤,拉了我一把。火团连带着那副画便砸在了地上。
我的瞳孔发亮,里面倒映出一个女人被困在火里拼命哭喊求救的画面。
火焰爬上了她的头发,那头野草般茂盛的头发被快速吞噬。
她整个身体在火焰中扭曲,悲鸣凄厉的哭喊在最后全部化作灰烬。
我看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琪看我笑中带泪,全身发颤却是吓得不轻,连忙搀扶着我回了房间。
不放心我一个人,小琪特意留下来陪我。
烧毁了仕女图,这半月来,我第一次睡了无比踏实的一觉。
第二日醒来,口渴的很,我想着起来喝水,路过客厅时,我赫然看见昨天仕女图烧毁的地上烧出一个人形的黑影,以扭曲的姿态爬行着。
我手中的茶杯「啪」一声落地,小琪急忙跑了出来,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缩成一团,拼命指着地上。「你看到没有?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了!」
小琪昨晚就将地板拖了又拖,如今看着光洁干净的地板一头雾水。
她转向我询问:「姜总,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小琪盯着我把药吃完,才牵着我在电脑桌前坐下。
视频打开,是监控画面。
画面里我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紧接着将书柜推到门边堵上。
然后我累得跌坐在地上,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看样子像是神神叨叨的。
林序很快撞破门冲了进来,我吓得尖叫。
他盯着我手里的保单,表情发狠,干脆将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到床上。
他压在我身上,拼命地拿拳头捶打。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画面,无法相信平日对我言听计从,温柔以待的男人会这么粗暴。
他不留余力,似乎想将我置于死地。
还好小琪很快冲进来,举着手机大喊:「住手!我报警了!」
再然后,林序便被戴上镣铐带走了。
我看着监控画面无法认清事情的真相,小琪给我解释:「林序对你心有怨恨,早就策划杀妻骗保。你说他每天给你煲汤,那汤是不是菌菇汤?」
我猛然想到林序第一次给我煲汤时,我尝到菌汤的鲜美,还赞不绝口,林序笑着开口:「你喜欢喝,我就天天给你煲汤。」
此刻,小琪无情地揭露着:「那是毒蘑菇,喝了会让人产生幻觉,长此以往,对人的精神也会有损伤。」
见我还是不肯相信,小琪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摆在桌上。
「这是那天林序挣扎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你看看吧,里头应该有你要的答案。」
12.
监控画面是我上次查看时黑掉的视频,当时以为是调试问题,原来是已经被林序拷走销毁了。
画面一开始,每晚,林序都会摸黑爬起来。
先是推推我,见我睡得熟,就开始在我耳边播放音频,音频点开就传出一阵女人古怪的笑意,银铃清脆,在黑暗里显得十分清晰又诡异。
一旁的林序则静悄悄地坐在边上,托着腮盯着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被梦魇惊出一头冷汗。
他红着一双眼,眼底的玩味渐渐化作狠毒,他会突然抽打我的身体,或是掐我的腿。
动作不重,但看我紧闭双眼,皱起眉头,他就有种说不清的快感。似乎这样,就能找回他做为男人的尊严。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直到有一晚,我开始说梦话,急急地叫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十分焦急。
我想起那晚醒来,摸到床边没有人,一路叫着林序的名字找到了客厅。
听到仕女图发出诡异的笑声,还有她疯长的头发缠住了我的脖子,差点将我勒死。
我不由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接下来的画面。
事实上,画面里我一直躺在床上,林序被我叫得有些心烦。
伸手甩了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如果在白日他敢这么对我,我早就抓破他的脸皮了。
林序见我没有反抗,而是更加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突然低低地笑了。
「姜姜,如果你稍微对我温柔一点,体贴一点,我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找一个比你好一百倍的姑娘。」
他说着突然表情发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的强势和自以为是!当初要不是你条件不错,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样一个没有女人味的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干脆伸手来掐我的脖子。我紧闭双眼,一张脸全因掐得窒息而憋得通红。
可林序根本没有一丝迟疑,甚至越来越使劲,手臂上青筋暴露。
我看见视频,泪水不由划破脸颊,我曾以为的二十四孝好老公,原来全是他丑恶的伪装。
他居然如此恨我,恨到想让我去死。
直到一阵闹钟铃声急促地响起。林序吃了一惊,手上的力道一泄,彻底瘫软了下去。
他抿紧唇盯着床头柜的闹钟,突然目光一凛,朝前走去。
画面里是林序越放越大的脸,扭曲发狠,充满戾气,看得我心如擂鼓,惧怕不已。
直到后面,他猛地伸出手一拔,画面陷入了一片漆黑。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林序早就发现了针眼摄像头藏在插座里。所以他又照着演了一出戏。所谓的哭诉自己梦游伤害了我,全是他害怕我发现事情真相,向他提出离婚而唱的苦肉计。
看完所有的监控,我才如梦初醒,原本浑浑噩噩,乱作一团的脑子变得无比清晰明朗。
他就想绑住我,顺道毁掉我,然后彻底霸占我所有的资产过他快乐逍遥的日子去。
我和小琪打电话,询问开庭日期。小琪有些为难:「姜总,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证据确凿,林序他逃不了的!」
「不,我要亲眼看着他,无法翻身。」
法庭上,林序看到我突然出现,原本平静的脸顷刻激动起来,他冲下来抓住我的衣角痛哭流涕地请求我的原谅,还和我讲着往日的夫妻情分。
我冷笑一声,凑近他低声开口:「林序你不是要找你心爱的姑娘,她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她拼命挣扎哭喊着叫你下去陪她。」
林序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我抓住他的手臂,我将细长的针管推进他的血肉,又在离开时,将针管不动声色地藏在了袖子里。
林序刚想说话,我已经先一步大叫起来:「救命!不要伤害我!」
林序很快被人抓了回去,如同困兽一般死死地盯着我,朝着我发狂嘶吼。
听说林序请了最好的律师,原本还要开庭辩护,因为他在法庭上伤人,此事便直接一锤定音。
林序被带走了,我望着他扭曲挣扎的背影发笑。
这个药可以致幻,我开始期待,林序的梦里会怎样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