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登高跌重,拜高踩低,古人诚不欺我。
我失宠以来,曾经那些巴结、奉承我的太监嬷嬷们嘴脸变得极快。
绞烂我的衣服,克扣我的份例,在我的吃食里下毒。
与我同为侍妾的御史家小姐指着我的鼻子,咬着牙恨不得生吃了我。
“不过也是偷着学已故太子妃那些穿越的招数勾引太子罢了,凭什么你得宠一个月,我偏偏就三天?!”
我懒得解释,没留神她就把花瓶砸在了我脑袋上,血顺着脸颊流下来,腥腻得要命。
喜鹊把太子找来的时候我正在擦头上的血,他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吹了吹我的伤口。
“烟儿,疼不疼?”
我按住心口,眼泪止不住地流。想推开太子,却又实在舍不得。
“疼,殿下,妾疼死了……”
太子把我轻轻揽在怀里,像抚摸一只小猫,拍两下摸三下。
……
御史家的小姐死了,被太子叫人活活砸死的。
喜鹊一边给我换药,讲得兴致勃勃:“太子叫了整个东宫的嬷嬷太监都去看,可给小姐你出气了。”
“这段时间欺负过我们的那些人都呼啦啦跪了一地,哭着喊着要来向小姐请罪呢。”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抹了头油的发髻梳得格外熨帖,没有一丝杂发。
我眨眼,镜中的我也眨眼,可我已然分不清镜中的她到底是不是我了。
我问喜鹊,“御史家的小姐,叫什么来着?”
“许灵儿。”
我抓着喜鹊要给我换药的手,有些急:“喜鹊,你说我会不会是下一个许灵儿?”
喜鹊啐了一口,“小姐你说这晦气话干吗?太子说要封你当侧妃呢!”
4
成为太子侧妃的第三个月。
我兢兢业业管理着东宫,哪两个侍妾之间争风吃醋斗嘴了,得我去调停。
嬷嬷太监们偷奸耍滑,得我去震慑。
太子总说这些事不用我管,我只需要做我的侧妃就好了。没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就像已故太子妃一样。
我知道,他不想我跟这东宫里的女人一样,他喜欢生机勃勃的我。
可我总怕下一个许灵儿就是我,要是被砸死了,真的挺疼的。
太子在床榻上一边解我的衣衫,一边笑,“烟儿你何苦呢?我只想要你快乐。”
我点了点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妾能为殿下分忧就是最大的快乐。”
太子不喜欢我说这种场面话,每当听到都会变了脸色狠狠地要我。
我知道,他那变了的脸色不是心疼我的操劳。
太子疯狂的时候总问我,“烟儿,你爱我吗?”
我也总是点头,极尽配合。
可太子却不高兴了,“烟儿,你真的爱我吗?那你为什么离开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嫣儿,不是我。
他也知道,已故太子妃坠马而亡并非奸人所害,而是自己故意为之。
可他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做别人的替身。
5
爹爹要从杭州来看我了,为了不露馅我提前向喜鹊打听了爹爹的喜好。
但我精心准备的白毫银针爹爹喝都没喝一口,急着问我:“烟儿,刺杀太子的事情你准备得如何了?”
我没干过刺杀的事,喜鹊说她也没有经验。
爹爹把杯子一摔,“如烟,三殿下对我们恩重如山。你如今已是太子侧妃,还要再以不受宠为由拖延到几时?!”
飞溅起来的杯子碎片划过了我的手背,流淌出来细长蜿蜒的血线像一条没长大的小蛇。
我随意擦掉手背上的血,吩咐喜鹊去收拾一地狼藉。
我喝了一口茶问爹爹,“女儿刺杀了太子之后呢?”
爹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且随太子殿下去了便可。”
我点了点头,吩咐喜鹊送客。
穿个书而已,怎么还要我去杀人呢?
东宫里向来没有什么秘密,也多得是人甘愿做太子的眼睛去巴结主子。
爹爹的来意太子很快便一清二楚。
太子来就寝时故意将东宫守卫布防图放在书案上,我照常帮他收拾书案,才刚拿起布防图,太子身边的太监就带着侍卫闯进来,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太子从床上下来,眼里有不解也有自嘲。
“烟儿啊,三哥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呢?能让你如此费尽心机、委曲求全接近我?”
太子阴冷着脸,夺侍卫手中的刀,用刀尖挑起我的下巴。
“你想要凤位本殿下就不能给你吗?”
我掩住眼底失望,推开了太子的刀,坚持把书案收拾妥帖。
“殿下的书案还是要规矩整洁些,这样东西找起来也方便。”
交代好,我握住刀重新架在我的脖子上。那刀定是每天都磨,锋利得很,手掌才刚一碰上就破了皮。
我冲太子笑得好看,“殿下,妾之后不能再服侍您了,要注意身子。”我向前挪了一步,刀尖刺入我的皮肤。
太子忽然转动手腕,挥手间折射的刀光叫我忍不住眯起眼睛,而后感觉脸上有些温热。
我睁眼,余光中看到刚才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侍卫缓缓倒地,满脸都是错愕。
太子丢了刀,拿袖子擦掉我脸上的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白色的衣袖。
“本殿下的侧妃,也是你配用刀指的?”
嫌恶地脱掉被血迹弄污的上衣,太子那双桃花眼里毫无感情,“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侧妃不许迈出房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