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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金风玉露二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寒冬哭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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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三小姐,您这边请,老爷接到消息,就给您特地准备了这个园子,书园。”仆婢尊重而畏惧。我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我终于开始了在舅父家的生活。当我走进北城严家的门里,我就意识到我的命运和北城严家分不开了。这个鼎鼎有名的家族,却并没有像看起来那样的殷实,它表面上富丽堂皇,而内里却在悄无声息的腐烂。我近乎冷漠的注视着这个家族一步步和我的吕家一样走向灭亡。舅父疲于奔走在各个试图维新改革的官僚之间,有时又不得不与那些西国派来的专使大员们交涉。我安安静静的住在专门为我安排的兰苑里,母亲住在梅园,带着小妹妹阿秀,大姐姐惠茹住在竹园,二姐姐眉生住在桔园。她们几个住的比较近,而我独喜静,却是住在舅父的书院的后方。每日清晨廖先生会去舅父的书房,与舅父商讨一些事情,然后辰时会来到我的兰苑。他第一次来到兰苑看我的时候,是这样的情景。穿着月牙白色长袍的男子,踏着青石小路,在漫天雪花飘舞的时候走进了院子,彼时我为这一场不在南城下的大雪而颇有一些悲伤。清晨起床时还没有下雪,我坐在窗台旁看书,后来听见嬷嬷惊喜的叫声:“小姐,下雪了。”然后我愣愣的看着窗外的雪花,才知道这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和我温暖如春的南国的小雪不同,北城的雪呼啸而下,气势汹汹。再也没有谁能保护我了。“琼楼秋思入高寒,看尽苍冥意已阑;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认悲欢.金轮转劫知难尽,碧海量愁未觉宽;欲拟骚词赋天问,万灵凄侧绕吟坛。”随口吟咏着诗句,圆润的泪珠从我眼底滚落。“碧城,你为何要哭,要知道女人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你不应该哭,更不应该轻易地哭。”这是唯一一个人在我哭的时候和我说,你不该哭。说实话我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哪怕父亲离开人世。哪怕有一种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悲伤。我仅仅只是为我再也见不到南城的雪而悲伤。坐在书房里,我并不拘谨。他也坦坦荡荡,只是如平常人一样询问道:“你可曾读过什么书?”“四书五经,《国语》、《春秋》,二十四史等略有涉及。”我的确痴爱书。犹记得那时候七八岁,代祖父给父亲写信,那时候笔下千言万语,字字珠玑。只是十二岁时,我的父亲,光绪进士吕凤歧去世。当我的母亲从京城回乡处理祖产的时候,由于吕家一门生四女,并无男子,族人便以其无后继承财产为名,巧取豪夺,霸占吕家财产,唆使匪徒将母亲劫持。我在京城求学,听到了此消息,四处告援,给父亲的朋友、学生写信求助,几番波折,事情终于获得圆满解决。母亲终于平安。可此事却也让与我有婚约的汪家起了戒心,认为小小年纪的我,竟能呼风唤雨,于是提出了退婚要求,母亲不愿争执,我也不屑与之为伍,答应了下来,双方协议解除了婚约。然而在现在而言女子被退婚,是奇耻大辱,只能够远走他乡。我私心里觉得母亲嫁给父亲也并不幸福,我并不希望这样愚昧的婚姻。所以我并不觉得悲戚。只是偶尔会想念我逝去的祖父和父亲。廖先生却能够一眼看出我的心结。这个如诗文一样温润的男子和我讲解时文政治,和我谈风花雪月,并不忌讳我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豆蔻之年,我已经能够做到泰山崩前面不改色,也能够诗文丹青,音律词印,无所不通。在民国四公子之首的廖先生面前,我却始终不能够掩藏心绪,在那双装有星辰大海的眼眸里,我所有的悲欢喜乐都无所遁形。以至于我的心,情不自禁的想去探究,什么是苍凉?我也已经明白了世事。这一年,在舅父无意或有意的宣传下,坊间传言“吕氏女碧城早慧,自幼即有才藻名,工诗文,善丹青,能治印,并娴音律,词尤著称于世,每有词作问世,远近争相传诵。”[最疼爱我的舅父,也许只是想把我当做联姻工具,抑或是看在我是廖寒冬的弟子上。廖寒冬是什么人?帝国第一少将,廖总统的嫡子。民国四公子之首,二十六岁的帝国少将。“碧城,我和眉生要远行求学了。”丢下这句话,大姐、二姐,出门远去。母亲开始吃斋念佛,妹妹年幼,不谙世事。侍奉在母亲身边。我有点儿悲楚,母亲离我越来越远。再也没有将我揽在怀里,唤我碧城。母亲几乎不与我说话,不唤我的名字,有时候会感觉到母亲幽幽的目光注视着我。带着莫名的悲凉。我独自与外祖家的亲戚周旋,独自跟随在廖先生身后,在官场豪门世家宴会上笑若春风,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全方位的展示着吕碧城的惊才艳艳,优雅自如。“吕小姐,这次廖先生为何没有来?改革维新最关键的一票还是在于他啊。”宴会上各方人物,勾心斗角,都想找到攀荣富贵最佳的终南之路径。“家师自有定论,先生目前是去东都了,总统有令。”我冷冷的回答,抿了抿杯中的红酒,眼中没有一丝笑意,面上没有一丝情绪。“具体是为何事呢?”有人殷勤的问道。“碧城自是不知道的,莫非大人想知道。”我冷冷的看着,直到那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非常不对的话,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我可不管。经历了一天疲惫的应付,我在小玉的陪伴下坐马车回到严家。赶着马车的是慕宥,慕宥是我唯一的僮仆,是嬷嬷的养子,嬷嬷年老,眼睛不能视物。又放心不下我,只好派养子来照顾我,自己守在母亲身边。廖先生很照顾我,于是派人教导慕宥。严家却又是陷入了悲伤与绝望之中。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掺杂着死亡的腐朽的味道。这种味道已经刻入我的骨髓,在我十二岁那年的深秋,在白灯笼的阴影里我进入了另一所更为阴森的宅门。谁能想到舅父五个孩子,在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死去了四个呢?我看着舅母神色悲哀、双目无神的抱着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其实她也是很可怜的吧,在这陈旧的社会里,政治联姻,虽然舅母也曾是一个名门才女,可是终究是被生活琐碎磨了棱角,成为了深宅里的妇人,变得刻薄世故起来。这本来是天灾,可是却又无形中是认为的报应,断子绝孙,这是多么狠戾的报复,阴霾笼罩在严府的高门之上。我按例去母亲的院子里看母亲,母亲曾经如同黑色丝绸般的青丝,如今掺杂了许多白发,甚至她的孤傲都已经完全成了温婉,平静,心如止水。“你啊,早些回去歇着,汝舅父母心中大哀,不得解。”“是,母亲。”我按照吩咐恭敬的离开了梅园,离开前,阿秀拉着我的袖子。“阿姊,今日舅母哭闹的很大声,还咒骂母亲,说是我们带来的衰气。我听府里的下人说,都怪母亲克夫克子克兄克侄。”这是多么险恶的用心,我才几岁的小妹妹就要受到这种侮辱吗?我的母亲,曾经严家的大小姐,祖辈的掌上明珠,如今被人污蔑至此,这何尝不是女性的悲哀呢?我看着阿秀童真无邪的眼珠,心里无声的悲愤。我的阿秀才这么天真,却会被这些污秽的言论沾染。女人的悲哀在母亲身上显现的如此淋漓尽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果父母离世,丈夫去世,儿子早逝,好像活在这世上就没什么有意义的必要了。“阿秀,不哭,有姐姐在呢。没事。”我摸摸阿秀的头,吩咐阿嬷好好照顾阿秀和母亲,就带着小玉回到了竹园。小玉是廖先生送给我的侍女,据说是十八般武艺都会的,但是年纪不大,才十四五岁,平时天真活泼,善良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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