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司空见我迟迟没进屋,出来将我拉进去。
庞以莲不知何时已经在屋内了,几个男人在表演歌舞。
我说:“给我上两杯青梅酒就好了。”
此刻我的脑子被白赞珠搞乱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想赶快到明天亲自去和娘解释这一切。
司空左拥着肌肉男,右手拉住我说:“辛苦各位美男了,以莲,你还是去请钮问梅来吧。”
一阵清风将门叩开,方才在白赞珠包房里的神秘男子入场。他虽然清秀但是绝不寡淡。想必这就是花魁钮问梅了。
司空给我安了一个海选佳人的假裁判名号,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介绍:“问梅公子,这位就是圣上派来的海选官员,霍今,霍大人。”
钮问梅瞳孔一震,立刻恢复了平静,依旧保持着笑意,两弯眼睛像挂在夜空的浅月,灵动间让人有说不出的清冷。
但这一细微的变化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熟悉的《忆江南》弹起,钮问梅翩翩起身,跳着舒缓的舞步,这是脂公国的传统舞,宫中宴会上常常能看见。
司空假装和我商量比分,低头说:
“他可是位神人,自创了好多新舞种。我早就想把他收进翰林院了,给你好好见见世面。”
我将信将疑。
突然间曲风一变,看着他绷起脚尖的鞋子和不断旋转的身体,我恍然大悟:
这不是芭蕾舞的标志性动作嘛!
这个钮问梅到底是何方神圣,如若不是他天资聪颖,那一定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刚想起身冲上前询问的时候,周围人掌声雷鸣,叫好声把我拉回了思绪。
不行,现在还有旁人在场,实在不能太鲁莽,以为我是疯子就难办了。
见众人热闹着,我假装清咳一声,一边鼓掌,把钮问梅拉到了一边。
“你小子,跳的不错嘛。”我抱着臂膀用犀利的目光审视他,并不急于拆穿他的身份。
“多谢夸奖,不过您今日不是来海选的吗?怎么只我一人就结束了,那不叫海选,叫萝卜坑吧?”面对我的目光,他也丝毫不闪躲。
“这个嘛,说来话长......你和白赞珠是什么关系?她派你来我这的?”
“大人,是您的伙伴邀请我来的,您忘了?白赞珠不过是我家老板的女儿,我们并无关系。”
哦对,我竟忘记这一茬了!我一拍脑袋。
“一看大人您就是来寻欢作乐的。不过我们这儿有规矩,我不接客的,您还是找其他公子吧。”他淡淡说。
“哎哎哎,别走嘛。好不容易请你出来,陪我喝几杯再走,啧,这么不给公主面子呐。”拦不住他,我直接自报家门。
他低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蔑笑地称:“呵,就你?还公主?笑掉大牙了。”
我把手伸进胸前的衣襟摸索着,他突然急了:“干嘛啊霍大人,耍流氓啊,大庭广众之下要逼良为娼啦!”
终于找到了!我一手捂住他的嘴,掏出一个玉牌在他眼前晃荡:“看清楚没,公主的玉牌!我可没骗你。”
他拨开我的手,不屑地整理着衣着,“什么公主会叫霍今啊。”
话说从前我这名字越听越耳熟,越念越顺口。
我和他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娘叼起柳条做的口哨,45度仰望天空,说:“幺儿,听说过灰洞吗?娘觉得你可以研究这个。”
我一脸懵:“娘,我只知道黑洞。”
“唉,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光成看漫画书了?灰洞就是霍金证实存在的那个!”
好嘛,感情是要把我培养成古代霍金,要我复刻大科学家的成就,让脂公国文艺与科学并行发展,娘可真看得起我。
“不必担心!娘会出手教你!”
“可是娘你以前不是化学老师吗?”
“哎,此言差矣,物理化不分家!”
......
这会儿我像是抓住了命脉,殷切地问他:“你知道霍金?黑洞?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避开我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说道:“什么黑洞白洞的,我只想说公主怎么会用这么简单平民的名字,霍本来就是平民之姓,您却用作名字,所以我觉得很疑惑。”
他解释的头头是道,但是说的越多就越可疑。既然问不出白赞珠一行人的诡计,那我就先设法揭穿他的现代人身份!
此时,旁边的庞以莲自弹自唱的正嗨,一把小巧的琵琶没有架在腿上,而是以吉他状拿着,弹出的音律也像是加了摇滚元素的《枉凝眉》。
我惊呆了,指着他问钮问梅:“这是你教的?你还敢说你是脂公国的普通百姓?”
他思索片刻说:“对啊,有什么问题,我家人曾在西洋经商过,这是西洋的时髦弹法,公主您孤陋寡闻了。”
见我俩拉拉扯扯,司空凑上来说:“这暑天太热了,我们和以莲商量着去湖心的亭子里纳凉,快动身吧。”
司空要和庞以莲你侬我侬,单独相处,先上了前一艘小船。
我看着他们腻歪的身影汗毛倒立。心里想着这下和钮问梅独自相处定要问出个名堂来。
“古有湖心亭看雪,而我们只能在这看乌鸦。”说话的是钮问梅,这会儿他正用桌上的果子逗弄落在船板的乌鸦。
我不死心,贱兮兮地笑着:“既然问梅公子这么有雅致,我们来对对子怎么样?”
他说:“好啊,你来说,我来对。”
很好,这么快就上钩了。
我清了清嗓子,背过手去,“寒塘渡鹤影。”
他不满:“这算哪门子的对对子,您也太没文化了。”
坏了,不光娘教我的理工科没学明白,以前在学校学的人文知识我也都忘得差不多,光成看小人书了。
我磕巴着说,“少来,你是出题人还是我是?”
他叹口气,接着对道:“冷月葬花魂。”
我说:“回答快一些哦,不然就算你输。继续,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湖。”
这是我小时候背的最熟的对子,因为每每班上同学一起朗诵时都极具音律感。
他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我:“逆风如解意!”
他:“容易...”
上钩了!
结果他转念一想答道:“容易摧寒蝉。”
没关系,兴许他不爱看宫斗剧呢。
但是刻在DNA里的不可能逃得过。
几轮之后,我接着说:“司空解风最近打了羊胎素了。”
他脱口而出:“这是可以说的吗?”
“结束了,你输了!”我捧腹大笑。
他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还要辩解。
突然船歪人倒,我只看见水浪拍过来,后面就再也不记得了。
不对,我们在湖上哪里来的浪,一定是哪里不对,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