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日子没安生几天。
二妮的病一好,他又去赌。
这次长了心眼,直接把二妮绑到家里的小凳子上。
小胳膊勒出道道血印,我们干活回家后。
才发现,公公没在。
我给二妮抹着药膏,止不住心里的怒火。
“就这样,你爹就这样,不管孩子就算了,为什么绑起来?”
“这可是他孙女啊!”
我老公爱我是真的爱,但平时不敢忤逆他爹。
他觉得,这次没什么,就劝我。
“我爹,就这一个爱好,况且,他赌的也不多。”
我无话可说,抱着孩子回屋,心里总是不舒坦。
窝了一肚子火,把孩子哄睡后,坐在正屋的沙发,蹲守着他。
这次说什么,我也得和他好好谈谈!
他今天能把二妮绑起来。
明天就能把大妮扔出去。
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孩子!
?在亲的人也不行!
晚上十点,公公垂着脑袋,吸着旱烟,佝偻着回家。
见我在沙发上,他哆嗦着身子要躲。
被我一句话呛在了原地。
“怎么?敢做不敢见我?”
我嗤笑一声。
“今天又去赌了吧?还把孩子绑到凳子上,你可真的有本事啊。”
公公垂着脑袋没回话,将旱烟磕打磕打两下,灰白的烟末落了一地。
我皱眉,开口叱责。
“想抽烟去外边抽,屋里有孩子。”
闻言,他就缩着身子乖乖出去,这期间,没反驳我一句话。
不对劲,不对劲?
搁往常,他肯定得好好的跟我吵一架,争个天翻地覆才是。
这次怎么像个龟孙一样让着我?
我带着疑问和老公往赌局跑了一趟才知道。
我公公今天被人坑了!
这次赌局上来了几个年轻混混。
看我公公好骗,和村里人设局。
算计着,输掉了一千块钱。
这比钱,不算小数。
是一户农村人家不吃不喝。
攒个好几年,才能有的积蓄。
就这么一赌,全没了。
疯了,他这是要把我们逼疯啊!
为什么要让我摊上这样的公公啊!
我气的说不出话,双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跑回家,我的眼泪已经布满全脸。
老公把他的铺盖卷扔到了门外,不顾街坊四邻居的目光。
把他包好的烟条用脚碾碎,咒骂。
“你不是喜欢赌嘛?”
“跟那些人过去吧,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给你擦屁股了。”
我公公怕了,哭天喊地,抱紧丈夫大腿,使劲磕头。
“我再也不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让那几个龟孙子算计啦!”
我在一旁看的血压飙升,要不是有人扶着我,恐怕我早就晕过去了。
“让你不要赌,你非要,那可是一千块钱啊!”
“你这是要搞死我们一家人啊!”
看我们下定了决心,公公着急忙慌扇了自己五个响亮的耳光,鼻涕眼泪一把捉。
“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絮,亮子。你们就原谅我吧。”
“再也没有下次了啊!”
公公哭的厉害,对自己又下狠手,血浓于水。
我们又一次原谅我公公。
但这次,好像没那么简单。
讨债的在我家围成圈,全是三十多岁的精壮男人。
混里混气,饿狼扑食般看着我公公。
这群人我见过,也听过。
是还不起钱剁手指的那群二流子。
村东头三瘸子的大拇指就是他们砍的。
据说是用砍猪肉的大刀,利索干净。
当时没有人心疼他,还围成了圈看热闹。
就像,今天这样。
领头的满脸横肉,双手一招呼,几人就把我公公架了起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叔你辈分高也得守着规矩啊。”
干枯的手掌摁在长凳上,我公公的嘴里被塞进破布。
整个人被死死摁着,嘴里呜呜,状若死鸡,发不出一丝声音。
见状,我的腿一软,又一次倒在了巧巧身上。
砍猪刀从墙壁上抽出,亮着阵阵寒光,宛若夺命阎王。
划地,寒光更甚。
屏息。
围观的人汗流浃背,发出阵阵惊呼。
刀扬起,飞拂过。
“钱,给你钱!”
指未落,人已虚脱。
循声望去,是我老公。
脑门全是汗,抱着零钱,一股脑塞给了领头横肉男。
“给我们宽限几天,你们先花这些。”
这是他找街坊借的,一共五百块。
老公环抱住我,轻声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
我虽然害怕,但真的想让横肉男给我公公个教训。
就低着脑袋没说话。
只见,横肉男摆摆手,压在我公公身上的人撤了。
“这么点,不够花啊。”
话音刚落,村长来了,拿大喇叭发话。
“差不多行了,都是父老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说的话,蛮有分量。
横肉男带人走了,留下句。
“钱,我还得要,五百,必须一分不少。”
辛苦攒的积蓄没了,还让村民看了笑话。
众人走后。
老公颤抖着双腿又一次止不住的骂公公。
“你老了还不安生,还总给家里捣乱。”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也跟着发泄,这几年心中的不满。
“爹,你真是个祸害,今天就该让那人剁了你的手指头!”
公公瘫软在长凳上,老泪纵横,充耳不闻。
举家上下,唉声叹气。
那氛围,好不悲凉。
晚上,我婆婆回来,听了村民加油添醋的故事。
浑浊的眼泪滴落,砸到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钱呢?给儿子结婚的钱呢?
你都给赌没了!你让孩子怎么办!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是的,我还有一个大伯哥,我老公的亲哥哥,今年三十。
说了几次媒,姑娘家都不同意,原因是,有个好赌的爹。
被说烦了,又想起今天丢脸的事。
我公公壮着胆子就开始打人。
揪着我婆婆的头发,一下下往墙上撞。
嘴里还骂骂咧咧。
“老子挣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你一个臭娘们管那么多干嘛!”
这次打比以往都厉害。
脑袋上,脸上都是血。
稀稀拉拉的落在鼻尖,唇上。
我们赶过去时。
就看到瘫软在地的老头和晕厥过去的老婆子。
经过这次打,我婆婆竟然疯了。
医生说是精神上的病,日积月累导致的。
这次打,只是个导火索。
就像。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此,我婆婆不会穿衣服、不会自主吃饭。
脑袋糊涂,常光着身子跑到大街。
嘴里嘟囔着要回家,回婆家。
可是,我们都知道。
她的爸妈在她四十多岁时就死了。
哪里还有家呢。
最要命的是这病,使我婆婆不认人。
唯一记得的只有我和大妮。
我带着大妮去看她。
她攥着我的手。
口齿不清,直掉眼泪。
“对不起你,俺对不起你。”
我没有哭,帮老两口洗好碗筷,扫好屋子地,就带着孩子回屋。
在屋里对大妮说。
“你奶奶是个苦命人。”
大妮的小手握住我的大手,毛茸茸的脑袋往怀里蹭。
“妈妈我知道。”
6.
发生了那样一档子事,我公公的名声更加不好。
走到哪里都有人指着脊梁骨,嘲讽几句。
“看,就是那老头,把自家婆娘给打疯了。”
说着话的,大多是女人。
男人不说。
男人一般都是夸。
“你可真有本事啊,以前咋看不出来。”
那些老头眼里,都是赞同,看的我直犯恶心。
仿佛把自己婆娘打疯,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这群山村野人,真是笨的像猪。
我有时觉得,我公公就是这群笨猪中最骄傲的猪。
面对这些话,时常顶着猪鼻子,哼哼唧唧,耀武扬威。
“我还能干好多厉害事呢!”
一开始我不懂这句话意思。
直到看到大妮躺在病床上,我才懂了。
这个笨猪。
竟然把我大妮从房顶上推了下来!
在医院,看到病床上打着石膏的大妮。
我拿起簸箕,一下又一下砸在公公身下,发泄自己的怒气。
“你个丧天良的,看我不打死你!”
我被老公拉住,他劝我。
“冷静,这是在医院。”
冷个屁静!
我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暴戾。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咱家除掉克星呢!”
那老笨猪叉着腰哼哼。
是,我知道。
大妮出生那天,和我公公一奶同胞的弟弟死了。
所以我公公一直不喜欢大妮。
但在不喜欢,也不至于起了杀心吧。
她还是个刚满三岁的小孩子啊!
我挣脱束缚,红着眼睛发了疯,用更大的力气砸到他身上。
“你克星,你全家都是克星!”
那老头被我砸到角落,仍旧不服输的喊着。
“我早他妈的找算命的问过了,咱家出的那些事,都是因为这个祸害。”
他指着病床上我的女儿。
“我这是牺牲自己,帮咱家除掉这个祸害。”
混蛋,他才是祸害!
我要把这老头子的嘴巴撕烂!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祸害命多大啊 ,从房上摔下来都不死。”
我想打他,却又一次被抱住。
“爹,你少说几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