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婧未曾认出霍兖,也未知晓霍兖正调查大将军死因之事,一行人回至府上,用过晚饭,刚欲回房,便被萧氏叫住。
萧氏还叫住了萧正则,且不由分说,怒斥二人跪下。
宁元婧何曾见过萧氏动怒,虽心生疑问,却也乖巧跪在跟前,只是瞧了瞧旁边轮椅上的萧正则,说道,“娘,我跪就可以了,正则哥就免了吧。”
萧氏也是气急了,竟忘了萧正则腿脚不便之事,经宁元婧这么一提醒,沉重的表情缓和了些许,看着他二人,正色道,“我且问你们,不许撒谎,老爷究竟因何而故的?”
宁元婧与萧正则担忧萧氏身子,对大将军死因之事,包括府上处于危险之中,皆是瞒着她的。在小翠与张伯张婶面前也都是未曾提过,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问。
宁远婧看着面露怒意的萧氏,小心翼翼反问道,“不是风寒所致吗?当时小翠还有张伯张婶都在跟前的,他们都这般说的,娘也亲耳听到了。”
“还想瞒我?若真如此,今日在宫中娘娘为何提到‘枉死’二字?她的个性我最是清楚的,若无来由,断不会如此的。”
萧氏说罢,又看向萧正则,“正则,从小到大你是最实诚的孩子,从未说过谎话,你看着姑母,告诉姑母,老爷究竟因何而故?”
“姑父他老人家是最在意名节之人的,却被无故扣上通敌叛国罪名,虽自认坦荡,却也不好受,且那时真相仍未查明,姑父一直抑郁在心,日积月累,便成了心病。所谓身病易治,心病难医呀,紧接着又染风寒,牢中诊治不及时,等出了狱,已经是不好了,才会走得如此仓猝。至于娘娘会那番言论,想必是见诬陷姑父的那几个老臣,多是太后张氏一族的人,便难免生疑,觉着定与太后脱不了干洗。”
张氏一族向来针对大将军府,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萧氏自然是知晓的,且圣上偏宠宁元姝,太后不满意,两人关系也一直紧张,萧正则这般说,亦是合情合理,不算扯谎。
宁元婧悄悄松了口气,既而瞥向萧正则,只见他正色凛然,双眸坦荡。
圣上只允了宁远婧与萧氏入宫,萧正则并未同去,避免惹出他心事,对于宁元姝,宁远婧只字未提。
萧正则也闭口不问。
如同在宫中,宁元姝亦从未提及他那般。
然宁远婧知晓,他二人心中仍有彼此,只是藏得太深。
推着萧正则至后院亭中,脑海中浮现三人儿时场景,宁元姝总喜欢作弄萧正则,萧正则也不恼。那时的宁元姝顽皮,常常被大将军罚跪祠堂,萧正则便会故意犯错,好陪她一同受罚。
许是感受到那些画面,再看向萧正则时,宁元婧突然没了之前的种种忧虑,竟脱口而出道,“她很好。”
宁元婧并未提及“宁元姝”三字,萧正则却已了然,笑看着她,诚然道,“我也很好。”
“正则哥,我知你心里苦极了,却又不想旁人忧心,故强装欢笑,教人安心。可这对你不公平,且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
“我不苦,也无强颜欢喜。她是那样喜欢洒脱自在的一个人,却为了家人,断送了自由,既如此,我自当为她守好府上。”
说到此处,萧正则突然抬头看向墙角的一个树上,刚才还清朗的眸子骤变阴暗,再开口,声音也响亮了几分,且多出杀气来,“在下虽腿不中用了,可也由不得旁人肆意撒野欺凌。”
声音落罢,已是抬手对着树稍用力一掌,宁元婧瞧见竟从上面落下个黑影。
竟有人监视他们!
宁远婧眉心一紧,快速走过去,只见来者捂着胸口,许是已被萧正则伤到,挣扎了好几下,却未能从地上爬起,只是人蒙面,瞧不见真面目。
便这时,萧正则也紧随而至,对那人冷声道,“尔等如何,萧某无兴趣,可你不该越了界,入我大将军府地盘内。这次算是教训,若再下次,萧某保证,你绝无活着离开大将军府可能。”
萧正则声音落下,倏地抬起手臂,用真气将蒙面人腾空而起,隔空又是一掌,那人落入墙外。
宁元婧听到一声惨叫。
她晓得萧正则武功颇深,却不想内功这般深厚。
若不是失了双腿,困在了府上,定能闯出如大将军那般名声。
宁远婧心里为萧正则惋惜,待正欲询对蒙面者有何看法,却意外瞧见地上有块令牌。
宁远婧捡起,放在手心瞧了瞧,令牌到两面了刻了个“羽”字,只是摸着材质特殊,便交于萧正则,“正则哥,这好像是从方才那人身上掉的。”
萧正则接过,看了看,道,“铮亲王府的暗羽。”
宁远婧只听见“铮亲王府”三字,便不冷静了,慌道,“我们两家之前不是并无交集吗?为何爹过世后,他三番五次盯上咱们?”
说到此处,宁元婧心中突生一个想法,看向萧正则,蹙眉问道,“正则哥,该不会爹的死,与他有关,才会这般对我们。”
萧正则未接宁远婧的话,而是端详着她,反问道,“元婧,自你从莨洲回来,似乎对铮亲王很不特别。”
“哪有,我只是,担心府上,随口一说罢了。”宁元婧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故作镇定,避开萧正则疑问。
而此即,铮亲王府内,霍兖把弄着手中酒杯,声音慵懒,“暗羽队的令牌?”
“是。王爷,看来有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哼,本王还担心他们太沉得住气呢。”
“眼下牌子在萧正则手上,恐要怀疑上王爷的,属下是否要处理一下?”
“不急。”
霍兖将杯子放下,莫剑上前拿起酒壶,斟满酒,放下酒壶,退至一旁,又听见霍兖问道,“那人,大将军府如何处置的?”
“已被萧正则废去武功,往城东方向去了,属下让人暗中跟着他。”
“不必多此一举,敢打着本王的幌子做事,必是做好了死的打算,又岂会教你有把柄可循。”
霍兖言罢,薄凉的唇角似笑非笑,细长的手指轻碾着酒杯,顷刻便化成了粉末,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