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一号包厢。颜颜，梦云，你们先去。”兰姐过来敲敲桌板，喊我们去招呼客人。

我连忙将吃的收起来，整理了一下，跟着梦云上了楼。

这几个客人是酒吧的常客，当地几个家纺老板家的儿子，个个都开着豪车，有的自己带着女朋友过来，没带女朋友的则让我们过去陪着。什么卖酒啊？说得好听点是卖酒，难听点就是出卖色相。

梦云比我机灵，三言两语就给他们开了六瓶酒，可我言辞笨拙，只能默默跟着喝酒。不知道是谁使得招，将酒都倒在玻璃杯里叠叠高，每只酒杯下面各放了一大叠的红票票，作小费。

“谁能一口气把这里的酒全喝了，这些钱就是她的！”缙云家纺的王明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虽然我不太爱说话，但喝酒还算在行。再加上家里急用钱，我就自告奋勇地走到桌子边喝酒，才刚刚拿起酒杯，王明又发话了：“喝不完，可没钱拿哦！”

众人看着我一阵哂笑，骑虎难下的我尴尬一笑：“拿不拿得到钱，我喝喝看不就知道啦！”

“哟，爽快。哥儿几个给颜颜鼓掌！”

我自恃酒量尚可，可昨晚没休息好，才喝到一半儿的时候就有些不在状态了。我强撑着眼皮看着众人，看到众人都在摇摇晃晃地看着我，冷不丁出了一身汗。

“还行不行啊？颜颜，要是喝不下，可拿不到钱哦。”

我只能一咬牙接着喝，再喝了几杯感觉脚都站不稳了，定睛一看：桌子上怎么还有四杯？原来是有一个酒瓶里没倒完，王明让人倒出来了。

“我帮你喝吧。”梦云再也坐不住了，她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杯子被往自己嘴里灌。

“打住打住！”王明走过来，抢过了梦云手里的酒杯，笑嘻嘻地看着我，“颜颜，愿赌服输知道吗？”

他粗短的手里拿着红票票晃了晃，脸上肥肉笑成一堆，“不就是想要钱吗？今晚上跟我走，这些酒就不用喝了。”

王明的意思很明确，让我陪他一晚上。

但我不愿意。

我咬着牙不吭声，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我现在卡里有二十万，我飘了吗？

“王总，颜颜她就是老实人，喝点老实酒。”梦云帮我求情，“剩下的这几杯就算了吧。”

“算了？梦云小姐，你别以为跟了欧晋亿就有什么了不起。你们是小姐，属于服务行业，不是喝了酒就能拿钱，是要服务！服务懂吗？”他口口声声地说“小姐”，生怕别人听不出他言外之意，紧接着还嗤笑一声：“劳资的钱是那么好赚的？”

他是老板，我们是小姐，他是来寻乐子的。我知道他是因为我不肯出台故意刁难，这种时候不能连累梦云。不就是喝酒吗？喝酒就喝好了，总不至于上升到阶级层面引发阶级矛盾。

我连忙撑起身子抢过他手里的酒杯，笑着说，“王总，王总别生气。我自己还能喝，没关系的。”

我拿起酒杯就往自己嘴巴里倒，此时看什么都觉得天旋地转。一杯杯灌下去，喉咙都被辣得没知觉了，舌头竟尝到嘴里有丝丝腥甜。

终于，我在众人的目光下，喝完了最后两杯。我将双手撑在桌子上以防跌倒，闭上眼睛，只觉得酒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脖颈往下流，衬衣被酒水打湿了一片。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行，不行，我撑不住了——

王明就这样站在我面前，跟块木头人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杯杯地喝。看到最后一杯酒被喝得一点不剩，眼里的蔑视逐渐变成怒气，那张圆脸在我眼前逐渐放大：“臭表子！给脸不要脸！”

他拿着一叠红通通的票子砸在我脸上，“昨晚上你不是跟姓宋的走了吗？今天在我这为什么不行？我王明对你不好吗？”

红通通的毛爷爷撒了一地。当时我脑袋已经当机了，第一反应是弯下腰去捡钱。可才捡到两三张，他就踩住我的手不让我捡。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呢，就感觉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只听“兹拉”一声，我身上廉价的衬衣的扣子蹦掉了好几个。

“捡什么捡？这东西我家里多得是，就是纸！不识抬举的娘们，我今天就在这里办了你！”王明长得又胖又壮，力气极大，一只手就将我推到在皮制沙发上，整个人压了过来。

他娘的，真重！

这一瞬间，我眼泪都飚出来了，不知道是被压的还是酒水辣到的。我虽然是卖酒的，但我也有尊严！

“王总——”我瞪大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一股酒气就直接冲上了脑门“呕——”的一声，来不及捂嘴，一股脑儿全吐在了沙发上。

“对不起，对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心里一边幸灾乐祸地骂他活该，一边惦记着今晚要去医院的事，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去门口喊阿姨来打扫，然后冲进卫生间想借尿遁早点脱身。

女厕所总算是安全的，冰冷的自来水拍了拍脸，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总算是明白了兰姐所说的零次和无数次是什么意思了。我晕乎乎地看着镜子里面色通红的女人发誓：苍蝇不叮无缝蛋，我颜敏一定要做个好蛋！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行人正往那边走——那当中的一个男人好像宋海闻！

我不敢确定，又靠在墙边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人已经没了。

回到包间的时候，兰姐已经又喊了几个姑娘在里面喝酒了，而王明身边左手抱一个右手搂一个，正在笑眯眯地被灌酒，没人注意到我。我悄咪咪地从门口退了出去，然后梦云从里面出来，递给我一大把钱，“这是你刚才喝酒的钱，打扫阿姨捡起来给我的”。

我连忙把小费藏进衣服里，对她说了句“谢了”，看着她回到了包间。

就在我暗自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婆婆打来的。我连忙冲进更衣室，按下接听键，就听她焦急地说，“颜颜，你快回来！明杰他好像又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