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罗凤打开地图,顺着走来线路,找到自己当前的位置,呀!这一分神,怎么就不知比觉走进了魔头岭。他又顺着地图向两边看去,发现西北峰峦重叠的,是无量山脉;东北溪壑交错的,是哀牢山脉。
这地方,风景很美,地形险要,行军却很恐怖呀!
他们现在正走的地方,是南诏和寸氏部落南宁州的交界,由于是高山峡谷,人烟稀少,就变成了双方势力的真空地带。阁罗凤要求官军打起十二分精神,队伍开进显得格外的严谨小心。
“报——,太子殿下,前方马上要进入的魔头岭火特峡谷,发现昆明蛮匪。”前军来报。
“昆明蛮匪?这里怎么会有昆明蛮匪?继续详探。”阁罗凤吩咐道。
“是”,探骑打马前去。
阁罗凤命令部队迅速形成战斗阵势。下令道:“大军将洪光乘,副将杨罗颠,命你部引军驻扎左侧高地;大军将段俭魏,副将罗迁,命你部引军驻扎右侧高地;少军将段附克、副将杨利,命你率盾甲骑,速去前方开路;其他将士,随我进驻大麦冲驿站。”
阁罗凤号令一出,各军领命而去。
大军将洪光乘、段俭魏快速领军散去,少军将段附克率领二百余骑,向魔头岭火特峡谷急驰探路。见部队部署完毕,阁罗凤就带了少军将王乐宽及五十余羽仪,登上高处,向魔头山打望。
只见不远处的魔头岭,深天遮日,树繁藤茂,草木丛生,原始森林气象。在那山头中间,裂出一条峡谷,把山劈分两扇。山形似魔头,峡谷似虎口,张开大嘴迎食一般,青面獠牙,好一幅险池要地呀!
站在高处打望的阁罗凤,远远的看到,少军将段附克、副将杨利引军来到峡谷前方,队伍呈倒八字队形,开口朝那山谷,形似锥形一样摆开,似那洱海捕鱼的漏斗篓子。阁逻风笑了起来,这段附克,真是渔民出身呀,连摆的阵型,也如那鱼篓,这行吗?
这边观望的将领正谈笑间,那进攻的南诏军队开始敲鼓击锣,似在喊话。
一阵弓弩突然从山谷中射出,好在距离尚远,飞矢速度和力量都不够,在南诏队阵前方“叮叮当当”纷纷落地,南诏的盾骑纹丝不动,丝毫未惊,早在他们预料的距离。
阁逻风和王乐宽都笑了起来。王乐宽也是渔民出身,他和段附克原先就是海东州双廊挖色一带的渔民,非常熟悉。王乐宽解释说:“太子陛下,段军将这阵型,叫做海蟮回篓。”
质子凤迦异一听,高兴起来,问道:“王军将,是不是夜钓海蟮?”
“对喽,就是晚上把漏斗篓子放在海边,第二天就可以去收海蟮啦!哎,小公子,你咋会知道?”王乐宽奇怪地问。
这边还在说笑,那面魔头岭峡谷的箭雨刚过,就见峡谷口冲出来一队人马来。为首的一位骑将,头戴花皮高角帽,身穿连环镔铁铠,虎领刺皮裤,缠黑绑腿,手使一方双棱镔铁戟,夹马冲将过来。
南诏副将杨利从队中杀出,脚踏就地滚龙追,手使三亭锯齿飞镰刀,飞马相迎。
蛮将打马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端起前戟,就是一顿猛刺。杨利扬起飞镰将插来的双棱镔铁戟铲开,喝问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问我双棱镔铁戟去吧!”对方并不答话,傲慢凶残,话落戟到,前刺出来。
杨利飞镰架开,顺势斜劈过去,道:“小小毛贼,那就休要怪我。”
只听“当”的一声,正中对方铁铠。小毛贼吓得打马奔回峡口,杨利飞骑追将过去。又一蛮将从队伍冲出,放过败骑,迎杨利而来。只见他黑脸大膀,头顶七星花额子盔,身披赤铜大叶甲,骑的一匹赤炭火龙驹,使的一杆金攥虎头枪。
“南诏来将,报上名来。”这山匪似乎很有实力。
“生不改名,死不易姓,我乃南诏少军将杨利是也。敢问对方来将何人?”
“先吃我三枪,再问不迟。”蛮将端枪就刺。
杨利挑开来枪,喝道:“我刀不斩无名之卒,休要做无名之鬼,速速报得名来。”
对方并不理会,又飞枪来砍,杨利再次闪身跳开。怒道:“再来一枪,我刀可就不识人了。”
对方果然又是一枪,把杨利逗得性起。杨利把枪铲开,打马就追,对方回走,突然后背横扫一枪。杨利早有防备,闪身躲过,拍马追上,一刀劈将过去,只见蛮将左臂血裂,马驹受惊,嘶鸣一声,轰然倒地,把那南蛮骑将摔了个狗啃屎。峡谷口的山匪蛮兵冲将上来,想要夺那败将回去,杨利一个回杀,把山匪赶散,南诏兵士快速跑去,把这蛮子败寇绑了回来。
峡谷中又急急弛出几位蛮部骑将,想要救走那落马之人,少军将段附克传令击鼓进军,并亲自引军淹杀过去,南诏将士勇猛异常,蛮军不敌,仓皇逃回峡谷中,飞矢从峡谷射来,“叮叮当当”,南诏鸣锣收军,再在谷口叫骂,又待山匪来战,山匪发现吃亏,坚守不出。
恰是正午,阳光灼灼。峡谷外,火热燎烤,闷热异常;峡谷里,却是树荫蔽日,阴凉舒适。段附克真是好想率领南诏兵士冲进山谷,赶杀蛮匪,享受这舒适的惬意。可是,峡谷中的昆明蛮军情况不明,埋伏中深,追杀不得,又退不得。段附克只得把军继续驻扎在山谷口,派兵回报太子阁罗凤。
阁罗凤在山前高地,早已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便和各位军将商议,大家却也无计可施,只好把绑来的蛮将提来,反复审问。
火特峡谷,人烟稀少,山形复杂,谷长蜿蜒,崖高坡陡,草深树密,一将把守,千军难过。蛮将交代,昆明蛮此次就为报仇而来,已在峡谷关隘高处,准备了大量的芒硝、硫磺、火药、薪草、松明等燃物,只要南诏部队胆敢进入峡谷,必定让其有进无出,有去无回。
看着太阳慢慢偏西,阁罗凤和一干军将们,也是心急火燎,他们在想,天黑之前,如何通过这个峡谷?是不是今晚就驻扎此地?或是晚上发动偷袭?
这地方,时常有绿林强盗出没,那小股强盗,他们是奈何不了南诏大军的。只是今日,怎么会是被昆明蛮控制了呢?难道南宁州的寸氏部族谁在捣鬼?不应该呀!
南宁州,是大唐的羁縻州,其大都督,是南诏王皮逻阁的妹夫寸归王。按道理,这里是他的地盘了,这里应该有他的军队驻守,怎么不是呢?阁罗凤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过,他现在也懒得去弄明白,他现在想的,是如何破了这山谷的蛮匪。可再看目前峡谷这阵势,强攻是不行的,进得去峡谷,出不了峡谷。
阁罗凤和南诏的大军将们,都一时犯了难。
“报,太子殿下,前方有和尚求见。”正在他们忙于讨论对策时,岗哨的信骑来报。
“和尚?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和尚?”阁罗凤自语,又道:“那领过来吧。”
阁罗凤的话音刚落,就见几位黄袍袈裟的和尚已经从大帐外迎面急步而来,最前的一位,身长八尺,高大魁梧,轮廓分明。阁罗凤感觉这身影怎么那样的熟悉呀!他又认真仔细打量一番。啊!这不是我那出家为僧的弟弟阁陂吗?!阁罗凤赶忙迎了过去。
“哥哥。”阁陂和尚老远喊道。
“陂弟,真是你呀!”阁罗凤是又惊有喜,兄弟俩似乎快有六、七年未见面了,只是听说他一直在石钟寺出家,不想今日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呢?
“陂弟,你怎会在这里呀!”
“哥哥,我们几位打石钟寺来,要去轿子雪山传经,刚才山下见了家乡的军士,又听到他们熟悉的家乡口音,不免有几份亲切,就随口问了一问。不想,正巧是哥哥您率领的队伍,将赶忙上来会一会哥哥。”
“那真是赶得巧呀!这几年陂弟一直都是在石钟寺?”
“也不一定,也去石宝山。主要还是在石钟寺。哎,哥,你们今晚准备驻扎次地么?”
“前面峡谷有蛮匪挡道,刚才我派人前去挑战,战败后他们就坚守不出。我现在还没有想出办法来收拾他们。这不正好嘛,我俩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晚上可以好好聊聊。也许老天安排,就是要我们哥俩在这里聚聚吧!”
“也好,也好,晚上可以好好聊上一宿了。走,我俩看看去,这蛮匪是如何挡道的。”
阁罗凤和阁陂和尚聊着,步出大帐,来到高处,向火特峡谷打望。
阁陂和尚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用手遮挡斜照过来的阳光,向西北方向看了看,然后掐指算了一算,发现这季节正是刮东南风的时节。于是,对阁罗凤说:“哥哥,这火特峡谷,傍晚时分,刮的是斜向东南山风,正好吹向峡谷,峡谷树高林密,白天烈阳燎烤,枝枯藤干,最怕孔明灯。”
“啊,是呀!陂弟你不会是神仙派来帮我的吧!”阁罗凤说。阁陂的话,使他豁然开朗,他迅速下令军士抓紧制作孔明灯,只待傍晚的山风。
果然,太阳落山时,徐风阵阵吹来,吹进峡谷。阁罗凤和一些大军将们,来到大帐外面的高处,站在那里等起观看即将就要实施的破敌办法。
魔头岭峡谷外,南诏军士准备了成千上百个孔明灯,外围还特意用上了油纸。只听左卫副将杨罗颠一声“放”,成百上千个孔明灯飞了起来,随着斜吹的东南风,顺着谷口,飞进了峡谷,越飞越深。夜幕中,那成片飞翔的孔明灯,刹是壮观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