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可想而知纪安歌是如何度过的。
刚刚小产后的身体承受不了多少苦痛,每疼上半个时辰她就要昏过去一次,这般反复天也没有丝毫亮起来的迹象,可疼痛只越来越厉害。
从前绿柳守着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了人,不,应当说整个厢房里只留下了纪安歌一个人。
她即便是痛昏过去,醒来后连递杯水的人都没有。
但纪安歌不愿这般服输,妹妹的事情还半分着落都没有,哪怕自己是要死,也要给妹妹铺好路后再死。
她用力撑住床板起身,小心翼翼地下地后,一步一步地朝着小几挪去。
摸到茶壶时她的中衣几乎被汗湿透了,茶壶里的茶大概还是绿柳留下的,早已凉的彻底。
可纪安歌没有了挑剔的资格,她连茶杯都没有用,捧起茶壶就大口地喝起冷茶来。
只听厢房的门前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纪安歌甚至不用辨别就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这样的夜晚,王爷心愿已达成,不是该伴着美酒佳人赏月吗?怎么来了这里,冷冰冰的,若是冻病了怎么可好?”
纪安歌搁下手里的茶壶,又如同来时一般艰难地挪向床榻。
慕容灵均却似被她戳中了心事,这就上前抱起她往床上一扔:
“你还有心思对我冷嘲热讽么?纪安歌,纪家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你还活在这世上不觉得羞耻么?倒不如也追着你父兄的脚步一道去了,也省了一副王妃丧仪!”
到底是纪安歌爱了许多年的人,哪怕是那一句话也是忍了无数痛楚才说了出来。
慕容灵均的这番话却让她没能止住眼泪:“王爷想让我死吗?王爷怪罪纪家也罢,起初周家的事我一无所知,若是王爷非要开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可这世上有两个人无辜至极,我还未及笄的妹妹,养在深闺一无所知,我未出世的孩儿,世事不沾就被自己的爹爹厌恶如斯……”
慕容灵均的面孔在连一盏烛火也没有的厢房里看也看不分明,但他的声音依旧比月光还冷:
“多幸运啊,你们。养在深闺一无所知,若是周家不曾出事,意柳也会像你们一样每日只知赏花念诗,可你们纪家几笔一落,她就被冠上了奴籍,带去了勾栏。
若不是平叔盯得紧,她现在又会在哪?你纪安歌干干净净,从来见不得半分脏污,可别人脏了,你连心软一下都不愿意不是么?”
纪安歌不愿再开口,她到底是纪家的女儿,已经丢下了自尊走到了这副境地,不能再为害死纪家的人流一滴眼泪。
可纪安歌的缄默似乎更让慕容灵均愤怒,他这就脱去外袍,覆在纪安歌身上。
纪安歌怕了,蛊虫还在血脉里翻涌,今日刚刚小产,连血都还未流尽,这男人就当真这般不愿她活着么?
“王爷,求您,过几天也好,今日放过我吧!我刚刚失了孩子,王爷恨我也罢,不能怜悯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慕容灵均却已经发了狠:“怜悯?这世上最不配说这句话的就是你了!你当真以为那孩子能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吗?一直以来汤药就不曾断过,就算生了想必也是个活不成的病胎罢了!”
纪安歌痛彻心扉,她拦不住慕容灵均,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带给她的只是痛上加痛。
可她连阻拦慕容灵均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强忍着希望慕容灵均快些结束。
纪安歌到底没能撑过去,慕容灵均还未结束时她便昏厥了。
慕容灵均见身下的人没了反应,这才起身草草地穿上衣服,没再多看纪安歌一眼,这就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