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

“不……”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拉杆，身体往后缩了一下。这是她习惯了的防御姿态。在霍家，任何试图触碰她东西的手，都可能伴随着下一秒的摔打或丢弃。

左夏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也没有强行去夺。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目光落在她那件袖口破损的大衣上，停留了一瞬。

“这里人多。”他说，语调没有任何变化，“车在门外。”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而非命令。

林歆染的手指松开了。

左夏单手接过沉重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护在她身后，隔开拥挤的人流。他的动作克制且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触碰。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走出玻璃旋转门，清冽的冷风扑面而来。林歆染打了个寒颤，眼前短暂地发黑。

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托住了她的手肘，力度很轻，只支撑了一瞬便撤离。

“小心。”左夏说。

林歆染稳住身形，低头看着自己刚才站立不稳踩过的水洼。她沉默地钻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车内饰有着淡淡的皮革味，干净，没有古龙水的侵略气息。左夏发动车子，汇入车流。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林歆染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备忘录。

她翻到新的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

【第1天。抵达。】

笔尖在纸面上停顿了一下，墨迹晕开一个小点。

【陌生的接机人，叫左夏。不吵。】

她写得很慢，字迹因为手抖而显得有些凌乱。这是她对抗遗忘的唯一武器。她怕自己会像忘记早餐吃了什么一样，忘记这种刚刚获得的、稀薄的安宁。

后视镜里，左夏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本子，随即移开，专心开车。

车子驶入市区，窗外的建筑飞快倒退。林歆染看着窗外，看着那些陌生的街道和招牌。这里没有霍沉修。那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

但在这里，她可以不用去猜那双眼睛里的冷意，不用在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地颤抖。

车停在一处安静的公寓楼下。

左夏提着行李箱，领她上楼，打开房门。两室一厅的公寓，装修简洁，采光很好。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的条纹。

他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这是钥匙。楼下有超市。这是我的电话。”他递过来一张便签纸，“有什么需要，发消息。”

他的话很少，像电报一样精简。

林歆染接过钥匙，指尖触碰到他的手心，干燥而温热。她飞快地收回手，低声道：“谢谢。”

这是她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左夏看了她一眼，那双冰湖般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快得抓不住。

“你休息。”他说完，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林歆染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在了地板上。她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颤抖着翻开备忘录。

【第1天。安全。】

她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眶里的湿意蒸发。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左夏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车门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他抬头看了一眼她所在的窗户方向，随即低下头，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林歆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进窗帘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