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秋风来临,露水成霜时,树叶脱落了,群花萎缩了,惟有***迎风而立,傲霜怒放,五彩缤纷,千姿百态。
胡海明望着眼前的高门大院,立在花池旁,低头看那池里的鱼儿。西风徐徐,吹舞着他身上的白衣。瞧着池水中自己那张俊秀脸,他不禁苦笑着摇头。如今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生投胎在这个十七岁少年身上,自己不是应该转生成婴儿才对吗。他叹息了一声,回想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三个月的点点滴滴,而后了解到自己竟然回到了李世民在位的盛世大唐,本想安安份份过完一辈子,可自己身上这副皮囊的主人在这小小的静安县却是一个候补县令,这个县令还是靠他泰山大人的关系当上的。想到这里,胡海明自嘲道:“胡海明你也算是一个官了!”
“张鸿!”胡海明口中不停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缓缓闭上双眼,喃喃道:“不知待会怎么应付我那从未见面的岳父。”原来张鸿本是一举人,长的也算上品,当时还是他恩师的安道州刺史马文华,也就是他后来的泰山大人在刺史府里宴请众考生,张鸿也就在被邀请之列,在花园赏月时遇见了马文华的女儿马冰瑶。顿时被她那沉鱼落雁之色迷住了。从那以后,张鸿每晚在马府花园的后门外以箫声传情,日子一久,还是被马文华发现了,当时马文华就要现场打死张鸿,可那马冰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当张鸿被打的快要昏死过去时,马冰瑶飞身扑在张鸿的身上,替他挡住了几板子。马知府心疼爱女,就无奈的要下人请大夫替张鸿疗伤。虽然最后张鸿和马冰瑶成了亲,可马文华对这门婚事还是耿耿于怀,要不是女儿苦苦哀求自己,自己肯定不会让张鸿做一个候补县令。
“姑爷,老爷正在书房等你!”马府的仆人老远看见张鸿站在花池旁发呆,就疾步走到他的跟前,还算恭敬地喊了一声姑爷,若在平日张鸿来到马府,马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会正眼瞧着马府的”姑爷“!
张鸿睁开双眼,回头看见那家仆以脸不屑的神情,心中微怒,可自己又无可奈何,一挥衣袖,转身向书房走去。
那家仆看见张鸿远去的背影,大声骂道:”呸,什么东西,要不是凭着你那张脸蛋,我家小姐会看上你。还敢在我老黄面前装大爷,哼!“
张鸿才发现这刺史府真的好大,走过几处假山,几座凉亭,方走到书房门口。他还未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怒骂声:“老夫叫人唤你来书房,为何拖到现在才来,是不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啊。”
张鸿闻得此言,尴尬的轻轻推开房门,一进屋,就见一身穿五品刺史官服的中年人稳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中还把玩着夜明珠。
张鸿抱拳恭敬地说道:“小婿见过泰山大人,不知泰山大人唤我到书房有何事?”
马文华冷哼了一声,厉声说道:“我是告诉你一件关于你的喜事,现任静安县县令年迈,已经告老还乡,明日你就替他上任,从候补县令提为八品县令。”
张鸿微微一楞,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本想过平凡的生活,可自己要是一入官场,那以后的日子就再无宁静。马文华瞧见张鸿久久不答话,心理怒气大盛,站起身来,指着张鸿的鼻子骂道:“你好大的狗胆,敢对本官的话熟视无睹!”
张鸿听后紧咬牙齿,手上握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淡淡笑道:“泰山大人切莫生气,小婿刚才是听到这个好消息,又些忘乎所以,还请泰山大人海涵。”
马文华神情有些舒缓,背过身去,双手附在身后,语气冷淡的说道:“瑶儿最近过得可好?”
张鸿略一沉思,脱口道:“瑶儿一切安好,泰山大人无需担心。”
“哼,什么叫我无需担心,若不是我让你做这静安县县令,你认为你可以凭什么养活瑶儿?”
张鸿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勉强地笑道:“泰山大人教训的是,小婿一定回去深深反省自己。”
马文华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正色道:”你给老夫听着,若是让老夫知道瑶儿受了一点点委屈,老夫必会让你生不如死。“
“小婿安敢?”
“谅你也没这个狗胆!”马文华眯着眼打量了张鸿,心里就十分奇怪,以前要是自己臭骂他,他肯定负气摔门而走,可今天怎么有这么大的耐心。
“爹爹!”
从门外走进一黄衣少女,白皙的肌肤,那纤细的小蛮腰,水灵灵的大眼睛,浑身上下透露出诱人的气息。
马文华一瞧,原是爱女冰瑶。笑呵呵地上前,拉住她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慈爱的说道:“瑶儿,你憔悴了好多,为父看着就心疼。“说着,把爱女拥入怀里。轻抚她的脊背,哽咽的说道:”要是在那里住的不习惯,就回家住吧!”
马冰瑶摇了摇头,说道:“父亲,鸿哥哥对孩儿很好,孩儿在张家住的也很开心,爹爹不要再劝我了。”
“罢了,女大不中留。随你!”
“爹爹,最好了!”马冰瑶探出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张鸿,当发现张鸿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害羞地低下头。
正当父女二人温存时,一家仆风尘仆仆地跑进书房,急切地说道:“老爷,江侯爷和江少爷到府里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马文华心中很疑惑,这江侯爷曾经还替他儿子向自己提过亲,可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竟然喜欢上了张鸿,这门婚事也就推脱了。可那两父子今日到府上是为何事呢?但还是说道:“先请他们到大厅用茶,我随后就到。”
“是,小的告退!”
马文华叹息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张鸿,说道:“你陪我去见见他们,也好长长见识。”
张鸿恭敬地说道:“小婿安敢不从。”
张鸿随着马文华缓步走进大厅,发现三人同时起身对马文华,左首的一人虎背熊腰,双眼内凹,说话如雷声一般,只听他大笑道:“马兄太不给小弟面子了,我和爱子到马府几次,到如今马兄才肯相见。真是贵人事忙啊。哈哈!”
马文华拱手笑道:“侯爷言重了,马某听了侯爷一席话,顿觉惭愧啊。”说完,将目光转向他右边的锦衣公子,赞道:“几月不见,贤侄风彩依旧啊!”
那锦衣公子含笑恭敬地说道:“马伯伯过讲了,小侄愧不敢当。”当那锦衣公子看见张鸿站在马文华身后,便问道:“马伯伯,这是何人啊?”
马文华冷眼瞧了张鸿一下,说道:“这是我那没出息的女婿!”
锦衣少年一听此言,目露凶光。但脸上却带着微笑地抱拳说道:“兄台能得到马伯伯的赏识,并将爱女许配给阁下,想必兄台肯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日有房相府中主簿在此,小弟想向兄台请教一下学问。”
“还有房府的人?”马文华将目光移到最右边的老者,“难道他就是相府主簿房麟房大人。”马文华之所以称房麟为大人,因为这是历朝不成文的规矩,王府、相府的人行走到外地,见官就大一级。
那头发苍白老者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锦衣少年躬身向房麟行礼道:“还请房老师出题!”
老者闻言,虽然不知道江一龙这小子和马文华的女婿有什么恩怨,可他本身就十分喜欢研究学问,如今大唐步入盛世,出了一些比较有才的文人,这江一龙的才名在江南算小有名气。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瞧这马文华的女婿身上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自己更好奇他有什么才华。自己这次到江南来目的就是替房相寻找人才,为国效力。现在北方*不断骚扰北边,罗艺此时在燕云之地采取观望之态。大唐虽然表面繁荣昌盛,可国家刚刚统一,需要一定的时间休养生息,来恢复国力,才能抵抗外敌。而人才就是这重中之重。
“老夫偏爱诗歌,这样如何,昔日陈王七步成诗,今日老夫要效法古人,我出的题目就以这七步诗为题,两位贤侄可各自赋诗一首。”
“这老头出的是什么题目,以前人的诗为题。”锦衣少年看着正笑吟吟的房麟,顿觉他可恶至极。但又转念以想,自己都想不出来,眼前这小子难道就想的出来。想到这里,锦衣少年不禁松了一口气。却故作姿态,伸手笑道:“兄台先请!”
张鸿心中很不明白眼前少年为什么对自己充满敌意,虽然他和自己交谈时带着微笑,可自己很清楚,那都是伪装出来的。瞧着他那一脸真诚的笑容,苦笑道:“原来古人也如此。”
张鸿走到房麟面前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学生张鸿见过房大人!”
房麟手轻拂胡须,笑道:“不错,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做的很好。”
张鸿在心里也不断搜索后人写的名诗,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时间,为自己作诗争取时间。
“学生献丑了,煮豆燃豆萁,“张鸿刚要念下去时,被锦衣少年的笑声打断了,“你这是作诗吗,难道你是陈王曹植?哈哈。”
张鸿没有理会,继续吟道:“豆熟萁已灰。熟者席上珍,灰作田中肥。”
整个大厅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诧异的看着张鸿,而房麟则用急切的眼光望着他,他知道全诗的精妙处就在下一句了。
“不为同根生,缘何甘自毁?”当张鸿念完,马文华颤抖地问道:“贤婿,这首诗真的你所作?若是让我知道你抄袭他人佳作,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房麟闭上双眼,摇头晃脑道:“不为同根生,缘何甘自毁!“他猛的睁开双眼,大声道:“妙啊,老夫本以为陈王的七步诗无人可以再把它比下去。可今听贤侄的诗后,倍感欣慰,我大唐真是人才鼎盛啊!贤侄可有兴趣入京为官啊?“
张鸿微微一愣,心中奇道:“这大唐是以武治国,和后代的宋朝刚好相反,自己难道凭一首诗就可以进京做官?那要是古代的读书人知道了,那还不从地下跳出来,群殴我啊!”便拜谢道:“多谢房大人,学生已经是静安县县令,目前学生只想造福一县百姓足矣,若国家真的有难,学生虽无缚鸡之力,但也敢弃笔从戎,为国为民在所不辞。”
“好,贤侄快请起!”说着,拉着他的手,走到马文华面前,笑道:“马知府有这么一个出色的陈龙快婿,真是羡煞旁人啊。”
马文华有些难看地拱手连忙谦让,看着张鸿的眼神十分复杂。
那江侯爷见状,也笑道:“马兄啊,你也别谦虚了,张贤侄真乃文曲星下凡,小弟虽不才,可刚才那首诗可以看出张贤侄志向高远啊,依小弟愚见,张贤侄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马文华神色一变,哈哈大笑,说道:“我看我那不成气候的女婿,还远远比不上江贤侄啊,我看江贤侄日后定可出将入相,到时江侯爷别忘了请在下过府喝一杯啊!”
“我那宝贝儿子有几斤几两,我这做老子的还不清楚,怎能比的上张贤侄呢?张贤侄现在贵为一县之主,年纪还不到双十,他日成就非平常人可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要有张贤侄一半的成就,我就此生足矣!”江侯爷说着连忙拉住张鸿的手,又问道:“贤侄可有子嗣啊?”
张鸿不知这江侯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疑惑地小声问道:“小侄不知侯爷此言是何意?小侄成亲还不到四个月,怎会有子嗣呢?”
“那老夫就倚老卖老,向贤侄说门亲事如何?老夫膝下有一养女,名唤江玉兰,略有姿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许给贤侄做妾,贤侄可愿意?”
张鸿大感意外,江侯爷的千金自己也是略有所闻,可谓才貌双全,但却被静安县的百姓称为“母大虫”。立刻躬身说道:“侯爷美意,小侄心领了,但家中已有贤妻,不想另作他娶,以免耽误侯爷千金终身大事,还请侯爷另择贤婿。”
房麟看张鸿不愿的神色,心中大奇。这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人事,这张鸿为什么要推迟呢?便出言问道:“贤侄可有难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马文华的身上,大家都以为张鸿不敢纳妾,是因为有马文华这个强势的岳父。马文华环顾四周,也明白众人眼中的意思,又看了看房麟的表情,十分不悦。急忙说道:“贤婿有什么难处就快说出来,我和房大人会替你做主的。”
张鸿此时真可是有苦说不出,自己回到了唐朝,莫名其妙的转生在张鸿的身上,还凭空多出了一个妻子,自己三个月来都以用功读书再进京赶考为由,睡了三个月的书房,一是怕马冰瑶看出自己不是真的张鸿,二是对马冰瑶毫无感情可言,心中十分不愿意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子睡在一起。
张鸿叹了一口气,走到大厅门口处,仰天叹道:“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好诗!”房麟神情振奋道:“原来贤侄还有如此佳作,老夫真是不虚此行啊!”
“房大人严重了,小子只是以此诗自勉,小子虽不能上沙场杀敌,但小子却若是能造福一方百姓,也就是报效朝廷,替皇上分忧了,此生足矣!”张鸿言毕,复向房麟拜道:“房大人,小子有一事想求。”
房麟奇道:“贤侄有何事,尽管道来,何需如此大礼啊?”
“小子绝不会娶江侯爷的千金!”张鸿又想江侯爷拱手道:“侯爷请原谅小子的无礼,在下并没有任何难处,只是此生有爱妻一人就足够,在下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侯爷海涵!”
江侯爷看见张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尴尬的笑了几声,说道:“是小女福薄了!”
张鸿却不知道此时站在窗外偷听的马冰瑶刚好听见了他的那席话,顿时泪流满面的喃喃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鸿哥哥,你对瑶儿太好了!”
张鸿见江侯爷再也没提这门婚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见天色已晚,想到家中张鸿的母亲还独自在家,便说道:“岳父大人,天色已晚,家母身有眼疾,小婿想早点回去侍奉她老人家,不知可不可以?”
马文华眼神狠狠的瞪了张鸿一眼,仿佛是说,你没有看见房大人在此吗,要是惹房大人不高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房麟闻言,正色道:“百行孝为先,贤侄既有要事,可先离去,改日老夫必定上府再向贤侄求几首好诗。”
张鸿向众人一一拜别,便向大厅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