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骨坐在洞口的石头上,一双雪白的长腿露出来,他的视线就不自主地黏在她摇晃的脚踝上。
“这可是应急手段,我一个女人都不害臊,你个大男人干嘛弄得一副脸红心跳的模样?”
“我没有!”赫连冢急于解释,视线又瞥到秦玉骨抬手后敞开的衣缝,胸口一片雪白,更是面如血滴。
强迫自己不再抬头,赫连冢压下心中疑问。
“多……多谢……”
他溺水多时,想要救人,这女孩会渡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个年纪,又是女孩,怎么会医术?
一般的渡气可不能将心跳趋于停止的人救活,搞不好弄巧成拙还会害死别人,这让赫连冢对秦玉骨的来历愈发怀疑。
她看他半晌没说话,以为他还没放下戒心,也不打算等赫连冢先开口——跳下石头伸了个懒腰。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这里看坟的,救你只是我顺便,发现……你当时快溺死了,躲过了仇家,但是好在没躲过我!”
秦玉骨的回答基本等于没回答他的提问,只让赫连冢明白她只是一介落难的平民,并无恶意。
“如是……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眼看女孩要离开,还不断地往脸上抹泥巴,又刻意用尖石划破几处不容易发现的伤口,蹭出鲜血糊在脸上,顿时一张灵巧可爱的脸就变得狰狞无比。
“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袭击村里的那些土匪带着足以毒瞎人眼睛的毒药,是不是跟追杀你的人以一伙儿的?”
她做好了伪装,撩起洞口的芦苇,眯起眼睛观察外界的风吹草动。
“他们也袭击了村落?”
赫连冢没想到这些杀手竟然做得这么绝!那些村民可都是无辜的!
“那就是一伙儿的咯?这么说就简单了!”
秦玉骨打定了主意,爬出洞口。
“我去把那些土匪引开,之后不回来了,你自己想办法出去!穿得这么好还被人追杀,家里终归有点势力吧?等人来救你就成!”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把手擦干净,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根黑玉洞箫。
“喏,我在池塘边上捡到的,看着价值不菲,还上了包浆,本打算要是你死了就是我的,现在看你命大,还给你咯!”
从秦玉骨手里接过黑玉洞箫,他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体温,就知道她肯定是放在怀里保存。
这可是他的贴身之物啊……
赫连冢又害羞又难堪,洞箫是他自幼携带在身边的武器,现在被别人杀得丢盔弃甲不说,竟然被一个小了自己许多丫头给救了。
还是……还是她用渡气的办法……
“等等,你救了我,我给你一样东西!”
女孩的半截身子已经探出洞外,赫连冢连忙叫住她,从里衣的暗袖里拿出一块鸟纹玉佩。
“玉佩给你,能换些银钱,日后我定再报答于你!”
秦玉骨好奇地回过身,看到这在黑暗的山洞里都显得珠光宝气的玉佩,咂咂嘴,眼神有些诡异。
“我说你这么有钱,生活肯定很好,怎么这么不惜命呢……”
说完她很是不认同地摇摇头——
“放在我身上,遇到这种事情,至少有五种办法摆脱那些家伙,谁会傻到自己跳进池塘里憋气等着那群人离开啊~~~”
说完还很是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仿佛浪费了大好资源。
赫连冢无话可说,这女孩能在那种情况下带着他逃到这里,必然不是一般人,尽管如此也不太喜欢秦玉骨的态度。
他当时身上受了伤,慌不择路才选了这个办法!怎的在她口中听起来像脑袋烧坏了一般!
从开始到现在,这女孩的套路他是根本看不穿!
现在竟然被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妮子嘲笑了!
“口气倒是嚣张,你不过一个守墓的贫苦丫头,没有武功又没有高手保护,如何摆脱那些歹徒?不如和我一起在这里等到火势结束……”
秦玉骨并不在乎赫连冢的质疑,也装作根本没听到他想让她留下的建议一般,把鸟纹玉佩收好,转身就准备钻出洞口。
“这就不劳公子您操心咯!山人自有妙计,谁叫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贫苦丫头呢~~”
秦玉骨也察觉到了,似乎在身体变小之后,她的心性也恢复到了这个年纪的水平,即便经验和阅历依旧保持28岁的姿态,说起话来倒也带了几分童真。
“这么说其实PTSD也好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28岁的身体在从战场回来之后就染上了战后应激障碍,要是这病也随着身体和心性的变化痊愈,那可是再好不过!
当时作为随行军医在战场上犯下了太多罪孽,秦玉骨之后很长时间都对格斗有着莫名的恐惧,更别说射击伤人一类的事情。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她的身体就会本能地产生厌恶和恐惧,被过去的亡灵支配。
虽不清楚究竟有没有好彻底,但是现在有了些希望自然也不错。
“你……你在说什么?”
女孩突然说出陌生的词汇,弄得赫连冢一脸雾水,还以为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上前准备拉住她看看情况。
一双碧蓝色的眸子里不再掩饰关切和担心,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魂都快陷进去一般。
要命!
秦玉骨猛地跳出很远遁逃而去。
“跟……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毫无关系的事情!”
说完,她的腿也蹬出洞口,隐匿于水边的蓬蒿。
太过迅速冲出去导致秦玉骨好像摔了一跤,发出一声小声的怪叫。
“呀!!!”
随着脚步声渐远,赫连冢不方便上去追,表情也绷不住,掩唇失笑。
“当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男人故作贫贫地说了一句,靠在山洞的岩壁上,他现在的身体暂时没有危险,心情也比刚才遭到袭击要好了不少。
赫连冢未曾面对过她这样身份的丫头,语气又丝毫不在乎他的气度,着实觉得很阴阳怪气。
不过也比那些阿谀奉承却想背后捅刀的人强,自母妃死后,他是第一次能见到陌生人这样纯粹的善意。
轻触和她唇齿相接的唇瓣,赫连冢的心跳再度加快。
想到女孩身上青涩的气息和稚嫩的身材,他的声音更加细小。
“还没及笄…吗……”
他微微失神,闭上眼开始整理流落至此的经历。
半个时辰前,他被设计引到了这处坟场,相约那人在信中说知晓母妃被害的元凶,甚至指出了只有他自己清楚的异能缺陷。
却不料那些贼子只是想将他剿杀,刻意将他引到荒无人烟的乱葬岗,一把大火断了出路!
黑烟滚滚的坟场角落,一名黑发男子被一群黑衣杀手围住。
“七皇子,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我们的来意,虽然你尊为皇室,但是也今天也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他身上衣袍猎猎,冰蓝色的瞳孔折射出刺眼的寒芒。
在烟火缥缈的埋骨之地,男子就那样屹立在杀机中,好似什么都能掌控,又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被称作七皇子的男人随意抬手,将黑玉洞箫放在唇边,洞箫上的碧色尾穗摇晃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吧!!”
为首的黑衣杀手高举刀刃,银白色的刀光映射在青年俊逸的脸上,他却只是轻蔑地笑着。
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为首的杀手,他高举手中武器,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部动身。
“给我杀了他!!!!”
杀手的伸手断然不是寻常匪徒能够赶超,几息之间,那些见血封喉的刃面就逼近了男子身上各处要害。
而他的手指也落在了洞箫的吹孔上面,唇瓣轻轻衔住洞箫的气口,一阵极为诡异的音韵扩散开来,时空这一刻都凝滞了一般。
下一瞬,被定格的局面又再度发生了变化。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杀手们此刻全部倒在地上,眼中不再弥漫杀机,也不再有任何光彩。
唯一在稍后方杀上前的首领并未彻底踏足男人的攻击范围,但他持刀的那只手却径直落地,截面不是猩红的血肉,而是一段极其扭曲的白骨。
杀手摁住手臂,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就好像属于手臂的知觉和血肉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赫连冢……你……你这个怪物!异能再强又如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皇室的诅咒…除了命定承天之人,剩下的无人能活!”
男子一边朝着唯一的幸存者靠近,那些从他身上分散出去的灰黑色气息也受到了感召,此刻纷纷回到了他的身边,连带着从杀手身上夺取的生气。
“杀你足够,活到最后的是谁,也不是你说了算!”
一缕缕碧绿色气息融入身体,赫连冢才觉得身上的剧烈痛楚减轻了些许。
“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