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鸢伺候着殷时微起身。
檀音恰好掀开珠帘走进来,小丫鬟脸颊红扑扑的,身上是浅绿色比甲,手里掐了两朵粉色的桃花。
“姑娘,外头的桃花开了,很是好看。”
这两个贴身丫鬟。
都是从小伺候着殷时微长大的。
白鸢略通医术,是焚鹤庄送的医女,檀音则是殷家老太太身边儿赐的,梳妆打扮、缝衣烹茶都是好手。
殷时微一面任由着檀音梳妆,一面透过步步锦的雕花牖窗看了出去。
外头有隐隐约约俏丽的花枝招展。
昨晚的春寒料峭,在明媚的晨光挥洒下,化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寒凉。
就好像,暗夜里的一场梦。
檀音给自家姑娘梳完头,便将那两朵桃花簪了上去。
透过镶着珍珠的铜镜,立时叫人眼前一亮。
鼻腻鹅脂,杏眸含烟,红唇又艳又软,瞧着都觉着似五月熟透的樱桃般甜腻诱人。
一头墨发又黑又浓,可哪怕最精致的发髻,衬上这样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也不过是区区点缀罢了。
这等惊人的美貌,檀音觉着,整个上京城,再挑不出第二个。
只是略一想想,也就释然了。
殷时微拥有着白家血脉。
无论是外婆宋秋水,还是母亲白颜清,都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
但。
许是因着红颜命薄,白家的女人素来不长命。
殷时微出生不久,夫人便去了。
所以不论是外公还是祖母,待她都跟眼珠子一般娇宠。
父亲更是从小不许她出门半步,更反感她往外公那儿去。
生怕她步了白家女子的后尘,也红颜早逝。
收拾妥当,檀音由衷称赞:“跟姑娘一比,这桃花儿都失了颜色。”
“听说姑爷也是龙章凤姿,与姑娘十分相配。”
说者无心。
殷时微原本的好心情却在听见“姑爷”二字时,消失了个干净。
她浅浅抿唇,檀音只当她是害臊,拿起陆平川所赠的簪子:“您瞧,这簪子多好看。”
小丫鬟拿起发簪就要插到殷时微发间。
她抬手拦了:“换一支吧。”
檀音和一旁的白鸢面面相觑。
这簪子可是自家姑娘最喜欢的一支,往日里,天天都要戴着的。
……
殷时微到祖母所在的福寿园时,正碰见二婶林氏与堂妹也在。
堂妹殷兰婼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与殷时微毫无收敛的明艳不同,殷兰婼人如其名,就好比那深山里幽远恬淡的兰花草。
她喜欢穿浅色素白的衣裙。精致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眼睛总有股子雾蒙蒙的水色,像是初雪下安静蛰伏的小鹿。
一眼望去,清纯洁白,惹人怜爱。
“六堂姐。”殷兰婼怯生生行了个礼。
从前的殷时微,很喜欢她,素日里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想到堂妹。
只因大哥是袭爵的世子,很忙。且很小的时候,便被爹爹放去了军中历练。
而殷兰婼,是唯一的嫡出堂妹,又是所有姐妹之中最好看的一个。
可现在,当她看向殷兰婼之时,总会想起那个掐着她脖子冲她宣誓陆平川所有权的卑鄙女人。
她会笑得得意放肆,用最温柔的语气,最恶毒地撕开那伤口。
【殷时微,川郎不会碰你,你知道吗?他嫌你脏。】
此时此刻,那张小巧的红唇开合,带着几分腼腆,用着和梦境里同样的那张嘴,正说着话:“六姐姐鬓边的桃花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