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别走。

求你。

这一次，换我来追你。哪怕要我跪下，哪怕要我这条命。

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

**第13章**

柏林的黄昏像是一块发霉的脏抹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冷雨淅沥，将亚历山大广场的石板路冲刷出一种阴郁的油亮。

霍沉修站在街角，昂贵的黑色大衣被雨水浸透，沉重地贴在脊背上。他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死死盯着便利店门口那个正在翻找零钱的瘦削身影。

找到了。

在动用霍家半个势力网、几乎将德国翻过来之后，他终于截住了这辆北上的列车。

林歆染穿得很单薄，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针织衫，宽大的领口露出一段伶仃的锁骨。她瘦得太多了，风一吹就能折断似的。她正低头数着硬币，神情专注而平静，那种平静让霍沉修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

他大步跨过积水，皮鞋重重踩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

“林歆染！”

这一声嘶吼撕裂了雨幕，带着绝望的颤音。

女孩闻声抬头。那双曾经盛满爱慕与怯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空茫的湖水。她看着这个冲过来的、狼狈不堪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

霍沉修在她面前一米处刹住脚步。他想抱住她，想质问她，想把那颗在他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挖出来给她看。可他不敢。她的眼神太陌生了。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林歆染，你在闹什么？跟我回柏林，立刻！”

这是他惯用的命令口吻。在过去，只要他皱一下眉，她就会吓得发抖。

但这一次，那只瘦得皮包骨的手腕在他掌心里只是轻轻一转，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巧劲滑脱了。

她甚至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雨水顺着霍沉修的发梢滴落，滑过他英挺却憔悴的鼻梁，最后砸在满是污水的地面上。

“先生，你认错人了。”她的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在湖面，没有半点波澜。

霍沉修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冻结。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逼近，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伪装或赌气，“林歆染，别跟我玩这种把戏。跟我回家，我不计较你私自跑出来……”

“我真的不认识你。”她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边缘磨损的皮质备忘录，翻开其中一页，指尖在一行字上轻轻划过。霍沉修眼尖地瞥见了那行字——【勿信姓霍的男人】。

那是她的笔迹，却透着一种陌生的决绝。

“我有失忆症。”她解释道，像是在陈述天气，“我的大脑里长了个东西，它正在一点点吃掉我的记忆。所以，如果我以前真的认识你，那我很抱歉，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霍沉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感让他几乎站不稳。

失忆症？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哪怕被他冷眼相向也要小心翼翼递上热茶的女孩，那个被他当成离不开主人的金丝雀，竟然把他忘了？

“不……”他低吼，再次伸手去抓她，“我是霍沉修！是你……是你最重要的人！”

林歆染敏捷地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种看陌生人的、纯粹的困惑。

“先生，请你自重。”她抱紧了怀里的备忘录，像是那是她唯一的护身符，“我不记得你，也不想跟一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我要走了，我的……朋友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