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珠听说父亲回来了,脸上没有什么喜气,恹恹的趴在案桌上。
红漆箱子被下人搬进了院子里,放置在外屋。
芳苓欢喜的打帘进来:“姑娘,您看看老爷给您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江念珠一直想着那个梦,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猛地听到这一声,心头狠狠颤了一下,她坐起身,视线落在芳苓怀里抱着的那匹软烟罗上,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芳苓没有发现主子的不妥,邀功的将东西往跟前送:“姑娘,您看,老爷还是最疼您的,今年的软烟罗果然还是送到咱们院子里来了。”
江念珠看着这跟梦中一致的场景,其实软烟罗每年都有,虽然这东西产量稀少,一个月庄明楼只产十匹,有价无市,一匹是千金难求,之前江念珠一直以为哪怕父亲有了其他的子女,她依旧是父亲心里最爱的那个女儿,她以为软烟罗父亲只送了她这,可是那个梦里,江云巧嘲笑她傻,其实父亲每次给她们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江云巧将东西藏起来了,不愿意让她这个姐姐看到不舒服。
所有人都觉得江念珠过的富贵奢侈,同是江缜的女儿,江云巧卑微可怜,久而久之,作为父亲的江缜也更加愧对江云巧这个小女儿,他会私下将更多的好东西送到胧月阁,补偿柳氏母女。
而她却跟父亲越来越疏远。
“拿走。”
“奴婢待会让绣娘过门,姑娘可以挑挑款式看今年……”
“我说将它拿走!”
江念珠陡然拔高了声音,脸上的神色变得冷厉。
芳苓心头一颤,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主子,反应过来,立刻抱着软烟罗跪在了地上:“姑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将东西扔了!”
芳苓惊讶,正想问主子这是怎么了,外面传来了杜若的声音。
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打帘进来,江念珠见到父亲来了,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心头蔓延了一股喜悦,以及说不尽的委屈跟无助,她立即起身,江缜沉着脸大步走进来,在她要行礼的时候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尖锐的声音骤响在屋子里。
江念珠捂着脸呆滞住了,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可心里更疼,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了手,仗着有圣上给你撑腰,你还无法无天了!”
江缜气得胸膛急促起伏,眼睛里是充血的红,神色狰狞的恨不得要将这个女儿掐死。
江念珠摇了摇头,想反驳什么,可是望着父亲眼底的憎恶,这样的眼神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这一刻她清晰的能感受到父亲是不喜欢她,甚至他是想她死的。
江念珠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女儿,江云巧的话他相信,却从来不肯相信她。
“就算你们不是一个母亲,可巧姐儿也是爹的女儿,这么些年了,巧姐儿处处迁就你,那孩子甚至连件好衣服都舍不得穿,就怕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想,她都忍让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你还要置她于死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江念珠闭了闭眼,强忍着心里那股悲怆,低低哽咽的问:“是柳姨娘跟你说了什么吗?”
“怎么?你还想报复是不是?”
江缜脸色一变,厉声道:“有我在这个府上,你休想再动她们母女半根头发,江念珠,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进宫搬弄是非,我饶不了你!”
江念珠捂着脸抿着嘴没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无声的哭泣。
江缜是第一次看到长女哭,望着眼前这双黑黝黝的眼睛,脑海中浮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他心里有点不适,可是,他没错,如果不管教这个孩子,以后她在府上会更加的胡作非为。到时真的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那就晚了。
“你好好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去给巧姐儿道个歉,你们是姐妹,为父还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留下这句话,江缜就转身出去了,从头到尾,他根本不曾问过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直接给她定了罪。
这是她的父亲吗?
“姑娘!”
杜若立刻上前,看着主子脸上的红印,心疼不已:“老爷怎么这么狠心,那日的事情……”
“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傍晚,江缜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江老夫人早就听说了锦绣阁那边的事,这会儿见儿子脸上没有白天的精神气,她就知道他肯定又想起那个女人了。
“不是说有事情要跟娘商量吗?”
江缜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旁边的小几上,抬起头望向母亲,说:“巧姐儿也到该议亲的年纪了。”
江老夫人一听这个话,脸色陡然就沉了下去:“是不是那个瘦马跟你说了什么?”
江缜听到“瘦马”两个字,脸色就不大好了,“娘,小情她是命苦,出身不好,这也不能怪她,她跟我的时候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还给我生了两个孩儿……”
“巧姐儿是你的孩子,念珠她就不是了吗?”
江缜愣了愣,想到白日里的那事,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念珠不是跟景昌定亲了吗?我是想巧姐儿也十五了,这亲事还没着落,那李家门第是不如咱们,可李熙那相貌人品还有学识没的说,在明年会试定能大展宏图,高中取第,巧姐儿跟他定亲不算委屈。”
“这事你跟李家定了?”
“还没有,我想先问问母亲的意思,若是母亲同意,我再去探探口风也不迟。”
江老夫人点点头,“那李家孩子我看着也非池中物,若是李家父子同意,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也省的再生事端。”
江缜没料到母亲竟然这么爽快的应了,有些惊喜,同时也想到李熙那样的人中龙凤马上要成为他的女婿了心里十分愉悦,连带的母亲后面那句话也没去仔细多想。
“那我就现在去问问李家父子的意思,如果他们同意,我立刻把这门亲事定下来,省的夜长梦多,以后被他人捷足先登。”
江老夫人不免失笑:“巧姐儿虽然是庶女,可嫁给一个布衣那也是下嫁,你怎么尽为人家说好话?”
“娘,你信我的不会错的,那李熙假以时日定有大造化!”
江缜没有再浪费时间,忙起身匆匆的去找李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