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王朝的元正六年农历二月十八日,是个极好的大晴天,暖阳高照,点点新绿从枝丫间冒出,空气清新,好不惬意。
太医院院判魏克书的府上一改往日的死寂,变得欢脱喜庆,原因无它,今天是魏大人膝下那对龙凤胎十七岁的生辰。
他与女儿魏羡鱼昨日便向皇上递了折子,请假一天,圣上虽有片刻犹豫,终是应允了。
魏羡鱼最是高兴,不仅是因为今天是她和哥哥的生辰,更是因为她实在是有小半年没见过哥哥了,思念的紧。
魏林渊从小身子不好,常年深居简出,魏克书虽是太医院院判,但也应了那句话,医者不能自医,儿子的病,他操碎了心,却仍是无可奈何。
三年前,好不容易寻得天山雪莲,却因为魏克书在太医院的死对头沈尹从中作梗,贻误了时机,导致雪莲的药效没有完全发挥出来,魏林渊的病就这么拖了下来。
更糟心的是,太医院的遴选就要开始了。
先前想着吃了雪莲,好生将养,考试不成问题,现在看来能不能撑到考试结束,都很难说。
“都怪那个沈大人,他知道哥哥去了必然能够拔得头筹,抢了他儿子的风头,所以故意为之。”
魏羡鱼气的小脸红彤彤的,当下也没和家里人商量,就这么顶替魏林渊参加了太医院的遴选。
因为她与魏林渊乃是一胎双生的龙凤胎,且二人身量相仿,容貌相似,若非亲近之人,一时间很难区分,所以一路上竟也畅通无阻。
出自医学世家的她,虽是女儿身,却也凭着一身扎实的医术脱颖而出,拿到头名。
魏羡鱼没有多想,她知道哥哥的医术不在她之下,只是苦于良药难寻,只能慢慢调养着,等哥哥身子好了,她便将这个位子让给哥哥。
当她兴冲冲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哥哥时,却没想到把魏克书气了个半死。
他一门心思在儿子的病上,完全没管太医院遴选的事,没想到就松懈了一小会儿,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那些天魏府上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府上下都战战兢兢的。
直至任命的圣旨传下来,魏克书终于死心,魏羡鱼也踏上了冒充哥哥在太医院行医的道路。
前些年,她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被父亲揪起来千叮咛万嘱咐,二人更是一同上朝,形影不离,也因此被沈太医等人嘲笑,笑话她还是个没断奶的稚子,更有甚者,说她是走后门进来的。
魏羡鱼每每气的要和他们理论时,都被父亲死死拽住。
渐渐地,她也明白了父亲的苦心,毕竟是欺君之罪,不是闹着玩儿的,全府上下几十条人命都在这儿系着呢!
魏羡鱼终是收敛了女儿心性,处处谨小慎微,生怕惹人注目。
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尤其是自去年起,皇上指名要她去诊脉。
当今圣上继位六年,膝下却无一儿半女,又天天召见太医,引得朝野上下流言四起。魏羡鱼又当之无愧地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更是时刻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错处。
好不容易借着过生辰的由头请一天假,怎能不开心畅怀。
“哥!我好想你!”
在魏林渊从里屋走出来的一瞬间,魏羡鱼便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你哟!你哥哥身子刚好些,别招惹他!”魏夫人在一旁笑道。
他们一家人许久不曾像这样聚在一处了。
“嗯!哥哥愈发娇气了,哪像个英俊儿郎,分明是个美人灯!”魏羡鱼笑道,不管发生什么,都影响不了她和哥哥之间的感情。
“你这丫头,嘴里没个把门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的,甚是和谐,直至管家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李管家上下不接下气的说着。
“糊涂东西,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混账话!”魏克书怒极,他本就时刻紧绷着心弦,听不得这些,只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是苏公公,陛下身边的苏公公来了,到了前厅,就快要进来了。”
“什么?”
魏羡鱼闻言,吓得一激灵,当即站起身,退至内屋,脱下裙衫,卸下珠钗,裹上束胸,换做男儿打扮。
好在这三年她穿惯了男装,这一下子虽然慌乱,倒也得心应手。
魏克书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久久不发一言。
“老爷!”
魏夫人颤抖着唤了他一声。
魏克书深吸了一大口气,拭去鬓边的细汗,略整了整衣衫,看着一身男儿打扮的魏羡鱼,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她去前厅接旨,临行前再三嘱咐魏林渊一定要藏到书房后的暗室里,藏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出来。
一行人步履匆匆,不多时便来到前厅。
魏家人脸色惨白,如临大敌,苏公公倒是面色红润,一脸慈祥。
他看着众人,惊讶地说道:“魏大人,魏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怎么慌里慌张的!”
“微臣惶恐,不知苏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魏克书虽年过半百,但身子硬朗,说起话来本是中气十足,只这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无端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额……”
苏公公刚要开口,瞥了眼一旁的魏羡鱼,清了清嗓,沉声道:“陛下宣魏林渊魏大人觐见!”
“什么?微臣先前已向陛下说明,今日乃是……”
不等魏克书说完,苏公公笑着打岔道:“哎哟,魏大人,圣心难测,天命不可违,陛下今日是一定要见魏公子的!”
这苏公公乃是陛下身边的老太监,一向是不苟言笑的,看他如此姿态,魏克书倒也放松了不少,转过头略看了魏羡鱼一眼。
“既如此,那可否容微臣在家用了饭再去!”
魏羡鱼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传召,想着和父亲商量商量再去。
“哎哟魏大人,你要吃什么宫里没有啊!快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苏公公嗔道,他这话说的众人一愣一愣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微臣遵旨。”
魏羡鱼眉头紧蹙,看了看父亲,又回神看了看母亲,略微笑了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