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暖,整个大集迎来一波接一波的人群。
男女情侣,大爷大妈,还有年轻婶子带着孩子们,从牌坊大门口一路往集市里涌来。
人们到大集上都是边走边看,没有明确的目标,只要瞧着便宜实用或是新奇有趣的东西,都会停下脚步围在摊前先看一波热闹。
人群往往三步一站,五步一停,但凡哪个摊子生意好些,摊子前少说也要围上里三层外三层,瞧个过瘾才舍得再往前走。
林航的小吃车散发出一阵阵焖煮肉臊子的香味,站在旁边菜刀摊前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被吸引了过来,脸上透着几分看新奇的表情。
“小伙子,你这是熬的肉沫还是炸酱啊?我看着不太像,这味又香又辣的,可真吊人胃口。”
林航看到客人来了兴趣,笑着介绍道:“这是做油泼面的肉臊子,是用五花肉切丁熬的,吃口香辣酸甜。”
一位老大爷看了看浇头的色面,又闻了闻味,认可的点点头:“看着还不错,吃肉不吃面,香味少一半,我也尝个新鲜,给我来一碗。”
刘川和李大山看到小吃摊迎来了第一位客人,立刻热情的招待起来。
“大爷来!这边坐,我给您擦擦桌子,您要吃汤的还是拌的?”
“来碗汤面,少放些辣子。”
“好嘞,您稍等”,刘川转身高喊了一句:“一碗油泼臊子面,要汤面——”
站在小吃车后的林航早就听到了老大爷的点单,不过刘川这带有几分戏剧色彩的呦呵声,又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哪飘出来的香味,大伙往前走动走动……”
“孩他爹,快看……油泼臊子面,这还真没吃过,来一碗不?”
“行,今儿出来就是要玩的爽快,媳妇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有时破局往往就是如此简单,一个开头就会引发一连串的多米若效应,不停的扩大着效果。
三张折叠小桌,没几分钟就都坐满了,点完单的客人,一个个都饶有兴趣地看着林航,等着自己的面条快点上桌。
“大山,这是四碗汤的,你先端过去。”
“好嘞,我都记着哪几个客人点汤,哪几个客人点拌的。”
晓虎提起一个快要用空的水桶,赶忙再去接水,多亏了几个人分工合作,林航能够专心烹饪,不至于手忙脚乱。
李大山端着第一批出锅的面条,开始上菜。
“大娘,您的汤面。”
“大爷这碗是您的,你看……我可没唬你吧,这肉臊子又香有鲜,这要是搁大馆子,不宰你个五六十啊。”
老大爷敷衍的点点头,这小子看着壮实憨厚,怎么是个碎嘴子!嘴里的话没个停的。
大爷拿起一次性筷子麻溜地把面和肉臊子拌匀,迫不及待的先喝上一口面汤。
“鲜!”
酱汁融合到面汤里,同时飘着油菜和豆芽的清香,滑过喉咙暖到心里,全身瞬间舒爽起来。
“吸溜吸溜……”
露天而坐的餐桌,让往来的行人更直观的感受到每位食客吃面时回味无穷的表情。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围在小吃车前开始排队。
“航子哥,碗不够用了,这些我先拿去洗。”
晓虎怯生,不敢上前招呼客人,就待在林航身边,洗碗接水忙个不停。
林航一直把晓虎当弟弟看,这会有点心疼他忙到现在。
拿起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林航从腰包里摸出张纸币:“晓虎,休息会,这十块钱拿着去玩个套圈,这儿交个我们几个。”
一听到玩套圈,晓虎脸上一股欣喜:“谢谢,航子哥!”
可晓虎又看了看一脸盆的脏碗,犹豫着要不要去玩耍一会儿。
梁冬撩起袖子,抬起装满碗的脸盆,努了努下巴:“晓虎,你去玩吧,”
林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等收摊了挣了钱,咱们再买些好吃的回去。”
晓虎一听满脸乐开了花,兴高采烈地朝套圈摆摊的地方径直奔去。
大集外的综合停车场,蒋亮停好自己新买的宝骏小车,来大集逛逛乐子。
蒋亮在省城的发廊里当发型师,这几年也赚了点小钱,这次回老家探亲,可以说是衣锦还乡。
刚下车,初冬的寒风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整了整皮外套的毛领,再对着车窗看了眼抹的油光黑亮的头发,精神抖擞的加入了赶大集的人群。
“香炒葵花籽,帅哥,尝尝呗,早上刚炒出来的。”
蒋亮已经好多年没来逛过大集了,他左右两边的摊位一个都不落,个个都要瞅一瞅,瞧一瞧。
左顾右盼,脑中涌出来不少儿时逛大集的回忆,让他心里还真是看得开心乐呵。
“瞧瞧年画喽,兔年的大兔子春联来看看哦,大婶子小姑娘,大白兔子的年画来看看,买一张回家贴炕上,看看这画的多可爱……”
大集上有吃的也有用的,还有周边村民种的新鲜水果蔬菜,恁谁两手空空进来,都是提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的回去。
蒋亮看着各类小吃摊,六元的驴肉火烧,“嘿”,这驴肉的份量,老板还真舍得给。
糯米年糕也不错,看着一刀下去,又黏又糯的。
蒋亮的大脑中枢开始散发出饥饿的信号。
看着一个个大集的小吃摊,蒋亮觉得每家看看都还行,但又不知道该选什么吃。
在城里打工的时候,他跟着发廊老板也是吃香喝辣的,这几年把自己这张嘴也养刁了不少。
大集的小吃看着都好,但没有挑起他太大的食欲,有些油锅面汤里那浑浊的汤水,还让他有点望而却步。
肚子里这会儿是真扛不住了,“咕咕”发出一阵抗议的信号。
得嘞,再往前走走,看看有什么摊子卖主食的,就先吃着垫一垫吧。
一连路过几个摊位,基本上都是座无虚席,假如你是头一次来大集,眼花缭乱不知道吃哪家好,就挑人最多的那家准没错!
蒋亮穿着新买的黑漆马丁靴,虎虎生威的大步向前,看到前面一个大摊位前排着不少人,他也挤上前去看个究竟。
一辆蓝色铁皮的小吃车停在摊位上,整辆车擦的一尘不染,一眼就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帅小伙子,正在案板上揉着一大团面团。
白色的面粉在他的手里,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要圆就圆要扁就扁,手法如行云流水一样,看得人身心舒畅。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光滑洁白的大面团,切开的内芯都是光滑细腻,不带一丝气孔。
“好!”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男子看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的鼓掌叫好起来。
这真是揉的一手好面团啊。
蒋亮被林航的这一手给深深的惊艳到了,他虽说干得是理发和厨师没半毛钱关系,但都是讲究的手上功夫。
就刚才林航揉面这几下,蒋亮就看出来这小伙子手上有两下子功夫。
小吃车旁几个和揉面小伙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点单,招呼客人落座,收拾碗筷忙的是脚不离地,热火朝天。
整个摊子现做现卖,炉灶上的铁锅里还飘出一股浓郁的酱肉香味。
蒋亮瞅准一个吃完面的大爷起身,立刻挤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嘞,就决定吃这一家了。
“老板,来碗油泼臊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