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处处张灯结彩,奴仆们一拨一拨很是匆忙,面露喜色,教人看了心间也是暖洋洋的。
因是齐王头一番娶亲,虽是侧室,但亦是有品级在身的孺人,又有陛下下的圣旨在,婚礼办得倒也不俗。
然,齐王唐尚亲自前来迎亲是令众人未料想到的。
萧凝玥气得在房里摔东西。
“父亲不是说一个孺人不会受重视吗?怎么别的人娶妾不见郎君前来迎亲,到了她这儿齐王倒来了!”
婢女们低垂着脑袋,悄悄递换眼神,却不敢多言,唯有乳娘小心翼翼出言宽慰她。
“姑娘莫气,齐王只是碍于陛下赐了圣旨,才不得不来,这会儿齐王指不定不乐意呢,等她进了王府,哪还讨得了好。”
“是吗?”萧凝玥将信将疑,倒是冷静了下来。
另一边,萧凝挽经过好一番折腾过后,才拜了祠堂,拜别祖母伯父伯母,由萧柟背着出了家门。
萧家规矩严,萧凝挽极幼年时萧柟才能背着她四处玩,大些了就不能了。萧柟背着她稳稳前行,而这一次,却是哥哥最后一次背她了。
晶莹的泪珠滚落在他肩上,萧柟瞬间红了眼眶。
“挽挽,以后若差什么,缺什么,就回来找哥哥,哥哥再不济,也不会委屈了你,哥哥会做你的靠山。”
萧凝挽不语,等上了轿,再不顾仪态,一遍遍抹着眼泪。
轿撵前边儿,唐尚身着大红喜服高坐在骏马上,身姿绰约不凡,俊俏的相貌令在场千金倾慕的同时,也恨萧凝挽恨得捏碎了帕子。
唐尚朝萧柟拱了拱手,下意识看了一眼车轿,这才领着迎亲队伍返回王府。
轿撵停在齐王府前,喜娘喜气洋洋地搀着她下了轿,从王府侧门穿绕过回廊来到正堂前,齐王早已于正门进了,两人步入正堂,拜过高堂。
因着是娶侧室,齐王的父母乃是天子国母,自不会亲自前来,为显重视,皇后派了宫中女官前来,两人只对着堂上空位拜便是。
冗繁的礼节过后,喜娘再度搀着她绕过几处廊阁到了后院。
菱露院,喜娘办完了差事乐呵呵退了出去讨赏钱去了。房里只剩楠若姑姑近身伺候,槿禾莲禾守在外门边。
“姑娘,王爷怕是要许久才来,你先掀了盖头透会子气。”楠若边说边帮她将红盖头往后略微掀一掀,好叫她露出脸来,不闷着,“待会若王爷来了,槿禾莲禾也会提醒咱们的,呀,姑娘,怎得妆花了,快,奴婢给您补补妆。”
萧凝挽哭了一路,这会子已然平静下来,制止了楠若。
“姑姑,不必补了。”
“这如何能行,过会王爷来了见着……”
“王爷今日,或许来不了。”前世的四月初八可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楠若见她如此说,急得不行,“姑娘可不要胡说,新婚之日,王爷怎会不来。”说着,便固执要给她上妆,萧凝挽也知这是楠若为她好,也不再拦了,任这视她如亲生闺女的乳娘在她脸上捯饬。
心里却疑虑重重。
前世,唐尚可没有去萧府接她,而是在王府正堂等着她来。怎么今生变了呢?
她重生回来不过数日,一切与前世一样,若说有人与她一样,有了奇遇,那总该有些事与前世不同才对,今生她遇到的不同之事便只有唐尚这一件,若说齐王和她一般,那他绝不会还在王府,早去了东宫救太子去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才生了变数?
但这变数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的,却是不得而知了。
萧凝挽便懒得去想了,早晚会知道的,于是安安分分坐在床上,等着前院传信来。
除了知情的萧凝挽外,楠若三人都对齐王的到来翘首以盼。
可谁知,许久过去了,按理说宾客也散了,还是不见唐尚的身影,三人正急着呢,一着青衣男子打扮的女官忙慌慌赶来了。
“孺人,东宫太子殿下那边有要紧事,王爷已然赶往东宫了,奴婢们才遣完了宾客,便忙给您传信来了。”
闻言,楠若神色骤变,但没多会便收敛了,没叫那女官看出分毫来。
“我知了,你去吧。”萧凝挽早有料到,很是镇静。
青衣女官退下时还悄悄瞅了她一眼,很是没规矩。
女官如何楠若是见了也不想多说,只一想到自家姑娘刚新婚这晚王爷便出去了,便很是心疼萧凝挽。
虽说是太子那边有要紧的事,可这洞房花烛夜新郎官没在府里,终究脸面上过不去。如今再如何也是枉然,还未等楠若劝她,萧凝挽便道:“姑姑,叫人为我净面吧。”
萧凝挽如此平静,楠若很是吃了一惊,见她不是装出来的,便放下心来。
*
翌日天色极好,萧凝挽早早起了,东宫那边还未有消息传来,齐王也尚未回府,王府后院人心浮动。
“这萧孺人可要哭死了吧,新婚当日王爷便去了东宫,都没去她房里。”
“是啊是啊,这霉运缠身的,只怕日后也是个不得宠的,任她是正五品孺人又如何,终究……”
“放肆!”
深绿色的男装是六品女官的服饰,两个浇花婢女吓得冷汗涔涔。这偌大的王府后院,除了齐王及冠时进门的两个夫人,以及昨日入了王府的萧孺人,便只有这位司正品级高些。且她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威望手段什么的自不必多说。
“孺人也是你等能够编排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若真想寻死,王府不差你二人。”
说完,便领着两个青衣七品女官进了菱露院。
“奴婢沈亦临,见过萧孺人。”
“莲禾,取小杌子来。”萧凝挽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莲禾搬来小杌子,置于女官身后,“沈大人请坐。”
“多谢孺人。”沈亦临坐了小杌子约莫三分有一的位置,很是恪守礼节。其余两名女官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周正的站在沈女官的身后,一言不发,眼神也不随意乱瞟,其中的一名青衣女官正巧是昨夜前来报信还瞅了她一眼的那位。
萧凝挽坐在略高些的椅子上,椅子面上垫了暖垫,倒很舒坦,她的眼神轻飘飘掠过那名七品女官,看向沈亦临。
“沈司正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禀孺人,奴婢乃是掌齐王府后院女婢礼仪与刑罚诸事的,此前因后院高位空悬,奴婢便领了后院一律差务,如今孺人来了王府,后院大大小小的事务便要辛劳您了。”
“我只是一介孺人,管后院诸事合乎礼法吗?”
掌管后院这样的大事,若给了寻常人恐怕要大喜过望了,萧凝挽很是气定神闲,还能道出这其中的关键,倒令沈司正暗暗称许了。
“孺人有所不知,按例乃是王妃才能管后院差务的,只是府里没有王妃,自然以您为尊,且让您掌后院,乃是皇后娘娘亲口所说,娘娘道孺人乃是兰陵萧家之嫡女,士族风范娘娘早有耳闻,所以将王府之事交付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