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晴将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瞧着何姨娘:“这没有你的事儿,你最好给我让开!”
她虽是大夫人,可却并不能服众。
平日里何姨娘对她低声些也就罢了,如今都打上门来了,何姨娘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何姨娘干脆挡在了孟晴的面前,微微蹙眉:“夫人若是不给个说法,我这院子也不是夫人手底下那些丫鬟蹄子的。我到底是老爷轿子抬回来的妾室,这些年还不曾受过这般侮辱。还请夫人明示,为何要搜我这院子?”
孟晴深吸一口气,只瞧着何姨娘平日里还算是恭敬,便打算给她几分脸面:“我本想着这是家里头的污糟事儿,也别叫那么多人知道的好。如今既是你非要问,那我便也不顾旁的了。”
她转头,凌厉的眸子看向了灵霏:“想来她在你这里,也不是被悉心教养着的。否则怎么会那般手脚不干净地偷了老爷赏给二姑娘的琉璃纱缎呢?想来是知道自己穷尽毕生也比不过我们二姑娘,所以才这般放肆地动了歪念头吗?!”
偷了琉璃纱缎?这从何说起?!
灵霏疑惑地看向了孟晴,却只瞧见了孟晴的趾高气昂:“你若是现在就自个儿招了,我尚且能在你父亲跟前儿替你辩说两句。可若是叫我将东西搜出来了,到时候你父亲发了怒,可就由不得你了!”
如今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便是知道孟晴是拿了证据来的,灵霏也决不能承认妥协:“不知母亲在说什么。我小小庶女,如何用得起那般珍贵的琉璃纱缎?还请母亲明察!”
“哼——你这是不承认咯?!”
孟晴眯了眯眼,周身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正在此时,外头再度传来了脚步声。
还有秦月悦那委屈的哭诉声:“爹爹,我竟是不知,三妹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非是我院子里几个丫头都见着今儿三妹妹的贴身丫鬟来了,我当是绝不能怀疑三妹妹的!”
随着她的哭诉声渐近,灵霏便看到一脸阴沉的秦远山踏着步子,朝着她们这里而来。
他只穿了一身长袄,在这天寒地冻之间,脸色比周围的冰雪还要冷。
他一进了院子,孟晴就同那秦月悦一般委屈了似的扑向了秦远山:“老爷,是我不好!”
眼泪珠子说掉就能掉了下来,孟晴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是我没有将丫头们管教好!老爷放心吧,这事儿我定然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分明就是她和秦月悦惹出的事儿,怎么就成了要给秦远山交代?
然而秦远山偏生就吃她们这一套,一边安抚着孟晴,他一边严厉地对灵霏挥手:“你过来!”
灵霏自知这事儿是她们挖了坑,低头朝着秦远山走去,未等秦远山说什么,她便“扑通——”一下跪在了秦远山的跟前:“女儿冤枉,请爹爹明鉴!”
秦远山那满腔怒火,倒是在灵霏这一跪之中,消了几分,也不好立时就对灵霏发了脾气。
只是他话还未说什么,便瞧着已然有丫头将从灵霏屋子里翻出来的琉璃纱缎捧在了手里头朝着这里匆匆而来:“找到了,夫人找到了!这琉璃纱缎,果真是在三姑娘的房中呢!”
糟了!
灵霏心道不好,却感觉到头顶秦远山凌厉的目光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给我将她拖去祠堂!”
他威严的声音在灵霏的头顶响起,似是咬着后槽牙地恨着灵霏一般。
灵霏却也不顾那么多,向前一扑,将秦远山的腿一抱,便抬头红了眼眶:“父亲,便是要治罪与女儿,也先听女儿辩解两句才是啊!”
“哼——”
秦远山却一脚将灵霏甩开:“东西都搜出来了,你且还要辩解些什么?!”
这一脚正正地踹在了灵霏的心窝子上,叫灵霏吃痛地倒在了地上,心头的疼却比身体的疼来的更加深刻几分。
从前不管犯了什么错,她都没有挨打过。
强行压下了心头的委屈,灵霏才抬眸瞧着秦远山:“爹爹,我这院子里唯有小蕊一人伺候着。人多眼杂,谁都可以来。爹爹又怎知,那东西不是旁人放进我的房子里来陷害我的呢!?”
灵霏不过十二岁,却在这事儿上已然条理清晰。
让秦远山愣了愣,而后看向了何姨娘。
何姨娘此刻不敢乱说只怕更惹了秦远山的不快,到也还算是诚实道:“三丫头刚过来,我们院子里伺候的本就少些,也是这两日夫人拨了一些人过来,尚且还未来得及给三丫头分配呢,院儿里是乱了些!”
秦远山这才略微点头,却仍旧以为灵霏是狡辩:“可东西到底是出在你屋子里,旁人若是想陷害你,也是没有理由的。”
“对啊,三妹妹,事已至此,你便是认了罚,爹爹也不会同你计较什么的!”
一旁的秦月悦倒是一改方才委屈的样子,站在秦远山的身旁,高高在上一般地俯视着灵霏:“定是前两日的小赛,你眼瞧着就要得了第一了,却被我比了下去,心里头才生出了许多的委屈吧?可若是你喜欢这琉璃纱缎,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啊!何必叫你身边的丫鬟来我的院子里鬼鬼祟祟的偷呢?”
说到此处,秦远山也是点头皱眉看向了小蕊:“是,你二姐姐院子里的都说这两日瞧见了你身边的丫鬟,这你如何解释?”
不必灵霏说什么,小蕊就跺了跺脚,也跪在了秦远山的面前:“老爷明鉴!分明是二姑娘身边的锦色叫奴婢去,说是想给二姑娘打络子,又知道我手艺好,这才问了奴婢。奴婢可万不敢做那背主欺主的事儿!”
早就挖好的坑,如今不管小蕊如何辩解,怕是都没有余地。
果然,跟在秦月悦身边的锦色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地,慌忙摆手:“这话可不敢乱说的!平日里我们院儿的与你也不交好什么,我何苦还非要请了你过来呢!?”
她是睁眼说瞎话,小蕊却是个鲁莽冲动的。
起了身,便指着那锦色的鼻子道:“好好好,你们成心坑我是不是!?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她便气哼哼地跪在秦远山的跟前,抬眸也不顾主仆避讳,直视秦远山的眼睛:“老爷,奴婢在二姑娘的院子里也听到了些传言。本不想说的,如今却是实在瞧不得我们姑娘受委屈,不吐不快了!”
她只是个小丫头,气势倒是厉害。
“砰砰砰——”地就在秦远山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却也不管不顾继续道:“二姑娘院儿里的都说,是咱们三姑娘在小赛上头占了上风,惹的二姑娘回去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砸了两个盏子说我们姑娘出风头,非要教训一下我们姑娘不可!”
她愤愤地瞪了一眼锦色,倒豆子般地没有给旁人任何插话的余地:“还说二姑娘那首咏梅,原本就不是二姑娘自个儿作的。二姑娘瞧着比不过我们姑娘了,便让女先生作了一首,自个儿拿去用了。”
说着,她又朝着秦远山磕了个头:“奴婢今儿拼了命,也得替我们姑娘说一声委屈!不管老爷是要打杀了奴婢还是再卖了奴婢都好,可我们姑娘不是那等偷鸡摸狗的人!若我们姑娘要偷,何必做的这般明显还叫我这贴身丫鬟过去给她们抓了把柄?!还请老爷明察!”
这一股脑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连灵霏也有些瞠目结舌:她从前只知道小蕊话多又有些冲动,却竟不知她还是如此硬脾气的一个。
显然,秦远山也被小蕊这般气势震了震。
眼瞧着局势就要被灵霏这扳回一成,孟晴还是头一个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踢了小蕊一脚:“死丫头,谁教你的规矩?!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儿!?瞧着你这般没规矩,想来你便是偷鸡摸狗了,也能做的正大光明。我反而是不信你了,不知这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秦远山到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孟晴所影响,然而却也不是全然就信了小蕊,反而是转头瞧着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何姨娘:“如今三丫头养在你的院子里,你怎么想?”
灵霏也抬眸看向了何姨娘,心里头觉得何姨娘是不会为她说话的。
果然,何姨娘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摆了摆手:“说是养在我院子里,却也与我们母女实在是生疏。平日里这丫头就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不与我们交心。我只以为她是因为姨娘去了,心里头伤心,想给她些时日。也不曾想……这丫头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我的过错,还请老爷惩罚!”
早就想到会如此,灵霏倒是没觉得难过。
只是抬眸看向了秦远山,眼中平静:“爹爹,我能证明我是清白的,还请爹爹允我问几个问题。”
跪在那里的灵霏脸色有些苍白,比起柳姨娘在的时候,她显然瘦了不少,连身上那套去年做的衣裳都有些撑不起来了。
个头是长了些,所以裙边也掩不住她露出白袜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