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公主刚才从石阶上摔得不轻，手指都擦破了皮，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但又忍着不敢说。

想要萧珩死的人很多，想讨好萧珩的人也很多，但是这样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讨好的手段还这么笨的，李卿凝还是第一个。

“那公主是在怪臣吗？”萧珩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卿凝，“怪臣罚了张太傅，让公主摔了一跤，把鱼汤洒了？”

李卿凝抿了抿唇，违心地道：“没有。”

萧珩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明明就有，公主想什么，臣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李卿凝很少撒谎，这样直白地被拆穿，李卿凝一下子红了脸。

李卿凝紧紧牵着萧珩的衣袖，欲言又止了几次，颤颤地开口道：“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张太傅，他教过我和皇弟识字。书上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李卿凝垂眸，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如果张太傅有得罪舅舅的地方，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只是希望……舅舅能饶了他。”

听完李卿凝的请求，萧珩突然笑了一声。

萧珩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小公主知道一下世间险恶，不然都不用他出手，这小公主就会死于别人之手。

但是他才不想李卿凝这么快就死了，毕竟他难得能找到这么一个合他心意的乐子。

“既然公主这么说了，臣不敢不听。”萧珩桃花眼里的眸光深沉，似是在盘算些什么，“今日臣也有不对的地方，臣前些日子正好得了几样稀罕的宝贝，不如公主替臣后日送去张太傅那里，就当是臣给他的赔礼了。”

“后日？”

萧珩笑了笑，道：“对，后日。”

……

夜深人静，京城外城天牢。

夜幕的遮掩下，似乎并未有人发现无数死士正在逼近。

直到“咻”的一声，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厉的声音。

“有刺客！”

“看住死囚，有人劫狱！”

“快去喊救兵！”

两方交战，不知谁放了一把火，大火在这夜晚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远处的山坡上，背着月色，男人身影的轮廓模糊，桃花眸像是淬了冰，嘲讽又阴蛰地看着天牢的这场闹剧。

“大人，胥丞相和他的两个儿子被救走了，其余都被拦了下来。”追云站在萧珩身后禀报道。

萧珩眯了眯眼睛，道：“守好城门，别让人跑了。”

“是！”

翌日，李卿凝自然是不知道昨晚天牢发生了什么，她这会儿正拿着萧珩给的礼物出了宫，往太傅府去。

当时好在李卿凝阻拦的及时，张太傅只被打了十个板子，受的伤不算重。

李卿凝出宫前，还去见了萧珩一面。

“若是遇到危险，公主可以喊臣的名字。”

李卿凝坐在马车上，想起萧珩对她说的话，萧珩的意思是她会遇到危险吗？

李卿凝想起自己被绑架到胥府的事情，至今没查出到底是谁绑的她。

李卿凝满心疑问没想到答案，马车就在张府前停了下来。

李卿凝昨日递了帖子，所以很快就有下人出来相迎，几个小厮和丫鬟撑着伞，穿过薄薄的雨幕走来。

“公主小心地上的水坑，太傅大人行动不便，不能出来相迎，但已在前厅等候公主多时。”张府管家撑着伞，小心地给李卿凝挡雨，领着她踏进府门。

李卿凝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夏天的雨来得很急，也很猛，估计一会儿就要下大了。

不知为何，李卿凝心中总有点不安。

李卿凝手里抱着装了礼物的檀木盒，走进前厅，坐在一侧的张太傅起身，向李卿凝躬身行礼。

“太傅不必行礼，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李卿凝快步过去，扶着张太傅坐下。

张太傅哪敢让李卿凝扶着，连忙收了手，又扯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道：“老臣惶恐。”

“当年我和皇弟还年幼，在宫中又举步维艰，只有太傅肯帮我们，太傅的恩情我和皇弟一直记着呢。”李卿凝明眸澄澈，对张太傅满心的信任。

外面的天空中传来一阵闷雷声，面对李卿凝的目光，张太傅一时间竟是不敢对视。

李卿凝将手中的檀木盒放下，然后坐到另一侧，道：“太傅，这是萧尚书给你的赔礼，你和萧尚书……”

听到李卿凝提到萧珩，张太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他问道：“老臣听说，公主与萧珩关系很近，还住在萧府上？”

关系近吗？

李卿凝想了想，应该也算近吧，毕竟“舅舅”都喊了。

住在萧府，也是事实，她还指望萧珩可以良心发现，不要把她送去东夷呢。

李卿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张太傅。

张太傅似乎很生气，失态地猛拍桌子桌子，怒道：“公主这是决心要与皇上一样，与萧狗为伍吗？！”

李卿凝被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张太傅。

“胥丞相一心为国，如今却被萧珩算计，戴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而皇上和太后娘娘，却依着萧珩这般谋害忠良！”

“此乃邺朝不幸！胥丞相一死，萧珩必然接替丞相之位，到时朝堂上谁还能压制住他！”

张太傅就差没指着人的鼻子骂他们皇室懦弱无能了。

李卿凝当然也明白，但是她和小皇弟又何尝不是自身难保。

李卿凝微微垂眸，道：“张太傅，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

“但是，我和皇弟只是想活命而已。”李卿凝觉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我知道胥丞相不想皇弟坐龙位的，或许他是个好臣子，但是他不一定想做皇弟的臣子。”

在李怀安登基之前，他们姐弟两人在宫中生活得并不如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如意，有时候也会被冷嘲热讽。

但就是这样弱小的他们，却成为活到最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