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便是月圆之夜,他的身体也只能明晚了!”林鹤治神情严肃,抚摸着胡须慢慢道。
他是有不忍之心,又瞄了眼在纱窗弄出个洞的林子文,故意问道:“刘香,你真的决定要救此人??兴许此人并不领情,辜负......”
刘香本来低着头,一听林老爷这肺腑之言,心间一颤,抿嘴说道:“过了明晚就好!”
窗外的人听见这话脸色发青!愤怒!跑远了!
林鹤治见外头没人,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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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回想着林老爷的后话,觉着比之前压力更大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获得什么,为了保自己的命,她不得不做出选择。不用死,却需要用自己的血为代价......!
抱紧棉被,把整张脸埋进里头,思绪混乱,长这么大她都不曾像如今思考这么多。
“段公子......”
她不知他的全名,可是光是一个称谓她便心满意足。
脚底的冷意袭上心头,哆嗦了一下,窗外的月亮接近团圆,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男子温润如水的面庞,就好像快失去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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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萧萧,狼影攒动。
红药天下第一山庄陷入可怕的阴霾里。
五里外冰室,刘香只着中衣,面前的冰池冒着白烟,她必须下去!
段城南早已在了池里,那苍白而精致的面庞刺痛了刘香的心,她狠狠咬牙,抓着边缘一股脑坐进池子。
“林老爷,开始吧!”冰冷得让她想逃走。
林鹤治兴叹,从袖中拿出一排银针,密密地插在男子身体,又将小刀拿出割开男主手腕处,那血竟是紫黑!
他转头,道:“最后问你一遍,即使蚀骨毒在你体内,也不后悔救他?”
刘香沉默良久道:“俺不后悔!”
她看见自己手腕、脚上的伤口是如此深刻,浑身发冷!
林老爷后面做了什么她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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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城南觉得似乎做了很长的梦,修长地指腹轻轻揉着太阳穴,左手的刺痛让他停顿了会,捞开袖子,那包扎地地方渗着血!
他微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多了一份警惕。
“谁?”
门打开,进来的人让他有了杀意。
岑景丝毫没有察觉,见人已醒,笑着道:“公子醒了?你昏迷了半月,刘香前日刚醒,这会,总算太平了!”省的他总是在伺候刘香时候总被她询问这段公子醒否。
刘香?
段城南轻轻闭上褐色的眸子。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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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岑景手舞足蹈解释男子已经清醒过来,林鹤治领着夫人儿子还有刘香去了房里。
段城南背靠着枕头,薄薄白衣只是轻轻地拢着,长发随意散落在胸前,只不过脸上淡漠的表情透着威严与戒备!
岑景踌躇着不敢靠近,时不时张望老爷少爷来没有。
刘香苍白着脸第一个进屋,她张大嘴巴,轻轻道:“公子你醒了。”
“嗯!”不再多言。
当刘香出屋林子文正等着,看见刘香,林子文一把拉她进后院。
林子文叹了一声,将两手放于两袖之间,眼里划过懊悔之意,“白天的话是我太性急,但是,我说的不无道理!你一个山村莽妇,不知道外头的世道如何,怎么能冒着生命危险护着那人?”
刘香面上似懂非懂,林子文白日的那些话她没放在心上,回味起来正如林少爷所言,她一个乡下人怎有能力保护段公子!
但是......
她宁可牺牲些什么,也要让自己无悔,不是吗?
“林少爷,俺明白你的意思,俺没读过书,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咋写,怎么能保护公子?”
刘香把脑袋越发垂下,不难听出她的卑微,而语气透着坚持,“可是,俺还是想保护公子!”
林子文浑身一震,“你是不愿在红药久住?!”
“林少爷和山庄老爷夫人待俺如同贵客,俺之前是在老家和县靠卖菜侍奉爹娘。”
“如此说来,你还会回老家忙活生计??”林子文尚未察觉自己松了口气。
刘香连忙点头,她只愿公子能平安无事,她的事都能先放下。
“嗯,时候不早,刘香好生歇息!”说完,林子文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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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在心里十分感谢林子文的药膏,她听林子文说道这兽灵膏能祛乌止血,一般毒物尚且能清。
于是,她减少了手脚伤口的用量,瓶内还剩下一半。
刘香当宝贝似的把兽灵膏揣进麻衣,继续为段公子搓洗衣裳。
刘香搓洗得差不多了,刚要扭干净水,刘香手背倏地疼痛,抬头看到岑紫一副得意神色,她的一只绣花鞋踩在她手上。
岑紫说道:“刘香,你洗的衣裳是谁的??少爷的?”
刘香愣愣的看着岑紫精致鞋子,只轻轻摇头,便觉得手背更疼了一分,她微微皱眉。
“我看看这衣裳什么质地......”岑紫把鞋挪到那衣裳之上,狠狠踩了几脚!
“不......”刘香推开岑紫,岑紫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两步。
岑紫目瞪口呆的看着刘香脸上心疼的神色,用红肿的手拍去鞋印。
岑紫计上心头,隐身在门后,见着刘香重新搓洗几遍衣裳,晒在架上。
等刘香离开洗衣房,她现身在那件衣裳前,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撕拉”一声衣裳腰部的地方横开,瞬间成了破布!
岑紫清丽的脸庞此刻充斥着阴险,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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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看晌午已过,放下刺绣,从洗衣房收走干的衣裳,到自己房内,刘香把段公子的衣裳叠起来。
但衣裳的腰间看到一道破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香看到门外桃花开满枝头,饱满欲滴,她有了主意,摸着那口子,决心修复这件衣裳。
“刘香,你干什么呢?夫人让你去她房里。”
岑景边走边传话,待在门边,看着刘香正在收拾床上的衣裳,不禁好奇的很,“刘香,你这给谁修补衣裳呢?”
“没啥,俺见公子衣裳有点破旧,随便给缝缝。”刘香尴尬一笑,小心翼翼的把衣裳收起来,走到岑景旁边。
“哦。”听她这么说他倒是没什么好奇了,全庄都知道刘香护这公子,“那我带你去见夫人吧。”
到了夫人房里,刘香踌躇的看着正在吃糕点的夫人,说了声:“夫人吉祥!”
林夫人见着刘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哎呀一声,“我怎么没听见你进来的声音呢,都怪我吃糕点太入迷了,刘香你莫怪不是!”
刘香只是摇摇头。
林夫人拉过她坐在凳子上,指着糕点解释:“红色是桃花糕,绿色是绿豆糕,浅色是厨房出的新品......刘香,你尝尝这浅色糕。”
刘香接过林夫人给她的糕点,瞪大眼睛看着手心的浅色糕,她的内心像被羽毛轻轻刷了一下,粗糙的手抖动起来,再一眼瞧着林夫人陶醉吃糕点的模样。
于是,刘香把糕点凑近嘴边,慢慢舔了一口。
好甜!
刘香眼睛里流露出不舍,将舔了的浅糕放进自己的油皮纸,一同揣在内袋里。
林夫人终于接收到刘香感激的眼神,指着刘香空空如也的两手,又看到盘中许多的糕点,催促的说话:“刘香,多吃一些,我一个人吃不完。”
刘香犹豫了一会,弱弱的问道:“夫人,俺能带些糕点给公子送去吗?”
“可以啊。”林夫人将整个盘子都挪过去给刘香,“你把这些都送去,我想吃直接让厨子做。”
端着盘子,刘香在段城南房门踌躇。
“刘香。”
背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她转身一瞧。
只见段城南一袭白衣,长发只用白丝带系着,长眸那冷淡的光芒让刘香不敢正视他的面容,只举起盘子,小声道:“段公子,俺、俺给你送糕点,林夫人很喜欢吃。”
“嗯,进来吧。”段城南推开门,越过刘香入了房。
刘香细细闻着渐渐远去的薄荷香气,直至消失,她有些失落。
“刘香,给我说说你如何带我进庄的?”段城南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块杏花糕。
“那日,段公子昏迷,俺误打误撞遇上山庄的大少爷,是他带过来的。”刘香小心翼翼的说道。
“带你来的路上,这林少爷是否跟你说过一些话?”
低哑的声线传到刘香耳朵里,她便慌了神,视线对上段城南深邃的眼眸,又立即垂头不再言语。
段城南从盘中拾起一块绿豆糕,放在刘香和手心,“吃吧。”
刘香掌心的糕点发烫似的,她受了刺激一般,“段公子,林少爷带俺来到深崖,让俺注意风向。”
段城南眼底划过了然,再一看这莽妇面若桃花之模样,几不可见的蹙眉。
有些厌烦,便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刘香连忙从自己的小世界回来,将空盘子拿在手里,垂头说道:“公子,俺下去了。”
“还有”
刘香好奇的转头。
“在别人面前,别透露我的姓氏。”
刘香松了一口气,不住点头,待看见公子冷淡之色,便识趣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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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景一见到刘香从那公子屋内出来,立马凑过去,问了一声:“刘香,你喜欢你家公子吧?”
刘香被下了一跳,抚摸着胸口,随即眼里惆怅,她微微摇着头,边走边语,似乎不是在与岑景的对话,“俺哪里能配的上公子呢。”
“少爷,我问完了。”岑景跑到林子文身前,疑惑少爷只是瞧着离去的刘香,没有反应,他好奇的用手晃了晃,“少爷?”
林子文被他晃得思绪凌乱,胡乱说了句:“回吧。”
“香儿,你给我做鞋做好没啊?”林子文好不容易摆脱了爹娘和其他神医,这些天他跟刘香熟悉了许多,没敲门就走进了刘香的闺房。
“林少爷,快了。”刘香头也没抬,林子文知道刘香平时除了照顾公子,其他时候待在屋子跟他娘亲学刺绣。
“香儿,我都说多少遍了,唤我子文。”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林子文像霜打得茄子,伏在桌上,瞅着刘香一举一动。
“咳咳”刘香倏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捂紧嘴巴,咳嗽了起来。
“香儿,我忘了,爹提过你得三十日吃一颗红香果,你等着我给你拿去。”林子文声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
虽然已过三十日,但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手心的血让她一瞬间回想起当初换血的夜晚,那种冰冷的感觉是刘香一辈子都不再想体会的冷,林老爷说的每一段话她也历历在目。
“快吃了它!”林子文着急回来。
“好”刘香接过来红香果,没几口吃完了。
“我一定要救你,香儿”林子文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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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逢红药山庄一年一度赛药大会,江湖各路人马聚齐红药山庄,只有收到红药山庄的请柬才能得到他们引路,通过万丈悬崖进入山庄。
阳光正好,段城南走出屋子,一段时间的调养他尚且恢复七八成功力。
园内栽种许多红香果树,看起来十分普通,对于外界来讲,得一红香果便得百毒不侵实体,他段城南之所以恢复如此之快,皆因红香果,淡褐色的眸子似乎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而今日赛药大会说他的契机。
“二殿下,微臣恭候多时。”神医花无极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开口道。
“等候你多时了,花无极。”此时的段城南斜靠在红香果树,“丞相那边筹备怎么样?”
“大殿下将殿下的亲信、士兵都除掉不少,丞相位高权重,大殿下势力还伸展不到丞相,臣下来红药山庄之时,丞相早已经布兵在修万城外十里,随时迎接殿下回归。”
“本王当初重伤,幸得红药庄主施救这段日子,皇兄可是风光?”
“大殿下到处散布二殿下通敌叛国的谣言,皇上并没有相信,没有实锤证据。”花无极说。
“这两日我便要出了山庄,”段城南从树枝上摘下一个红香果,扔给花无极,“本王还要带走一个人。”
花无极掩饰不住八卦的心,“主子中意谁?”
段城南扫一眼这位风骚的神医,“若拿不到赛药头筹,提人头来见。”
花无极感觉好冷,缩紧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