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从急诊室包扎好伤口出去。

江淮就守在门外。

他眼底是浓厚的歉意和懊悔。

“对不起，念笙。

“我刚才不是故意想推倒你的。

“我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失了分寸。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心口隐隐作痛，我苦笑道：

“江淮，我已经原谅过你一次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相恋十年。

我们一起坐过浪漫的热气球。

湛蓝的天空下，他第一次吻了我。

那样青涩的甜蜜，此生再也不会拥有。

我们一起去看过苍山雪，听过洱海风。

我们曾在细雨中的江南小镇漫步，也曾牵手走在雪域高原。

他曾为了买我喜欢吃的小笼包，跑了大半个城市。

也曾在我耍小性子时，无奈又宠溺地抱住我，温柔地安抚我。

后来，我们有了佳佳。

那时，几乎每周末我和江淮都会带佳佳去游乐场、去动物园、去郊游。

他给我和佳佳拍了很多很多照片。

他说，等我们七老八十，还可以翻着旧照片，回忆那些过往时光。

……

我们从年少走到而立之年。

又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我们有过那么那么多的美好。

最终，竟然这样难堪的结束。

江淮，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又对别人动心呢？

只喜欢一个人，真的……就那么难吗？

我的眼泪，又一次决堤。

他眼圈也泛着红，哑着嗓子向我解释。

他说，他对温曦，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只是觉得她孤身一人，太可怜了。

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多关照她一些。

那不是爱情。

那只是怜惜。

可是，江淮，于我而言，你怜惜她人，就是背叛。

更何况，他说温曦可怜。

难道深爱他十年，却一次次被他抛下的我就不可怜？

难道高烧不退，却等不到爸爸的佳佳，就不可怜？

听到我说佳佳住院，他到底是紧张了。

“佳佳生病了？严重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讽刺地冷笑：

“电话都被你挂断了啊。

“那个时候你不是忙着照顾温曦呢？”

他又开始道歉了。

事已至此，说对不起并不能改变什么。

只是，他到底是佳佳的爸爸。

就算要离婚，我也不能阻止他见佳佳。

小丫头见到江淮很开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看到我额头的纱布，她的嘴角又耷拉下去，担心地问我疼不疼。

我浅笑着安慰她，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磕到了。

她还小，我不想让江淮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她。

佳佳朝我额头上吹气：

“妈妈，佳佳帮你呼呼。

“呼呼就不疼了。”

我眼眶一热，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江淮歉疚地看向我。

我偏过头，擦去眼角噙着的泪。

只听得佳佳跟江淮撒娇：

“爸爸，你答应过我，下周末要带我去海边捡贝壳。

“如果你再食言，佳佳真的会生气哦！”

江淮摸了摸佳佳的脑袋，轻声道：

“爸爸一定说到做到。

“你乖乖打针吃药。

“等你病好了，爸爸带你去海边。”

佳佳开心地点了点头。

佳佳出院后，我再次向江淮提出离婚。

他不肯点头，说他还需要好好考虑。

我知道，他只是想拖延时间，再想办法挽回我。

很快到了下周六。

我原本不想去海边。

可耐不住佳佳央求。

在海边时，江淮左手牵着佳佳，右手很自然地伸向我。

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江淮脸上笑意僵了僵，讪讪收回手。

他陪佳佳捡了会儿贝壳。

小丫头拿着贝壳朝我跑来，兴奋地说：

“妈妈，你看，这个贝壳是紫色的！”

她将贝壳塞到我手中，笑盈盈道：

“这是爸爸送你的哦！”

说完，她跑到一旁去玩起了沙子。

我抬眸，看向不远处，朝我走来的江淮。

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大片阳光。

略显紧张地说：

“念笙，紫贝壳的寓意是——”

“我不想知道！”我截住了他的话。

他眉眼染上一抹黯然，却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骗了他。

其实我知道。

紫贝壳的寓意，是永恒不变的爱。

这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实在太讽刺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终于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矢志不渝、没有地老天荒。

人，都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