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婆子还在嚎着,她恨江绿这个儿媳妇牙痒痒,可是她也不敢动手撒气,一来儿子宝贝得紧,二来万一打坏了,就更下不,呸,怀不了娃娃了,她还指望着明年抱上孙子呢。她看着江绿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菩萨,香火供奉多日,一点效果没有,想扔,又不舍得,也不敢,主要还是不敢。
周春禾由着她娘哭号,也不劝阻,扛起锄头就要下地去。
江绿一看这局面,呆在家也不合适,赶紧叫住了男人,顺手拿起个篮子,准备一起去。
“你干啥?”周春禾狐疑地看着她。
“下地啊。”江绿理所当然道。
周春禾打量着她,抿着嘴笑。
江绿心里毛毛的,这厮不会见色起意了吧?
“走吧。”周春禾打量了一会,就拉着江绿的手朝田畈上走去。
江绿给甩开了。
周春禾也不恼怒,只是说道,“你要是想逃跑,我是不介意来一场田畈运动的。”
“什么运动?”
“呵呵。”周春禾只笑不说话。
江绿瞬间明白过来,把篮子往手上一挎,离周春禾远远的。
她往哪里逃?
一路上,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看完他,又看看周春禾,好像看两只猴。
“他们看啥?”江绿就问,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你好看。”周春禾笑道。
江绿一个圆眼怒睁就过去了。
“你从未下地干活,他们自然是好奇了,你不愿意他们看,我让他们别看就是。”
江绿还来不及阻拦,周春禾就大声道,“看什么看!再看工分全记我头上。”
吓得那些人扛着锄头耙子的赶紧收回了目光,有人甚至闭上了眼睛,抓瞎着向前走,就怕周春禾真找他们麻烦。
周春禾是真做得出来这事的。
江绿看着虽然不解气,但是解恨啊,这些人总算是不议论她了,至于周春禾自个得罪的人,日后他自己去请罪吧。
到了地里,江绿彻底傻了眼。上一世她是正儿八经的北方姑娘,又生在大城市,家里唯一能见到土的地方就是她妈养的仙人掌的陶盆里,她哪里懂得犁地松土呢?
放眼望去,这一块块豆腐块似的田地收拾得比她身边的男人还要齐整呢,她不敢轻易下手,怕耽误了来年的收成。
“我在前头挖坑,你就往里撒种子便是。”周春禾说道,“累了就歇息,甭管队长说啥,身体是自己的。”又不忘交代一句。
江绿随便应了声,把装种子的袋子放进篮子里,跟在周春禾身后。
第一下她就犯了难,这一坑放几颗合适呢?
周春禾手脚块,干活又不是很精细,刨好几个坑已经走到了前头,甩开了江绿一段距离。
江绿便看着旁边的一个人,学着他的样子撒种子。
周春禾感觉到身后的安静,回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媳妇正和别的男人统一步调,还时不时往男人那里看一眼。周春禾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这油菜还没长出来,他头上眼看就要绿了啊。
扔下锄头,周春禾气势汹汹朝江绿走来。
江绿还浑然不知,刚摸到了点门路,越干越上手了。周春禾来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一头就撞了上去,男人精壮的胸膛硬梆梆,让她瞬时眼冒金星。
“你干啥?”江绿气恼道,揉着脑袋。
周春禾刚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好看?”
“什么?”江绿不明就里。
“他!”周春禾指着王有根直接道,“哪里招你稀罕?”
“神经病,我又不是看他。”江绿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还说不是看他,我都看见了。”周春禾对于媳妇这种睁眼说瞎话的狡辩功力是越发的佩服了。
“我是不会下种子,我看他怎么弄的,你说是吧,大哥?”江绿冲着王有根就说道。
吓得王有根头也不敢回,也不管坑里有没有撒到种子,一溜烟跑到老前头去了。
“不会你问我,我是摆设吗?”周春禾理直气壮,气得脸都绿了。
江绿扑哧一声笑出来,“哦。”
周春禾见媳妇服软了,那气立马就消了一半,抓了一把种子手把手教江绿怎么放,临了,不忘说一句,“不准看别的男人,再看就让你下不来炕。”
江绿在风中凌乱,这厮这话是跟谁学的?王家坝村也没有炕啊!而且,他播的还不如自己呢。
不管怎样,威慑的作用是起到了,江绿还真是挺怕他来真的,再也不往那边看了。
还不到晌午,日头才上头顶,江绿这腰就直不起来了,从来也没今天这样频繁地弯腰。
周春禾看出了她的吃力,又扔下锄头走了过来,“你到田埂上坐着,剩下的我来。”
江绿看着别人都弄的差不多了,他俩这还差老大一截,有些惭愧,还想再撑撑,周春禾却不依,说反正是集体的地,干多干少都一样。
“你们这怎么还没分田地呢?”江绿拿着手帕擦汗,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周春禾惊喜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都八十年代了,全国各地不都分田到户了么?”江绿心想,好歹她是上过大学的研究生,还能不知道这个?
“媳妇,你真是牛人啊,我跟你你说,”周春禾索性一屁股坐下来,说道,“过了这个年,一开春,我们村也就要分田地了,土地都丈量好了,今年是最后一年集体劳动,你连这个都猜到了,是不是牛?”
江绿呵呵着,话锋一转道:“我如果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不信?”
“从哪儿穿越来?”周春禾拽下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嚼着。
“大概三十多年后吧,二十一世纪了。”江绿看着他,突然发现,这厮的侧脸轮廓刀刻般,怪好看。
周春禾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过身一本正经对江绿说道:“我也是穿越来的,我来自外星,你可得替我保密。”
江绿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行了,你歇着吧,都累迷糊了。”周春禾说完,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重新投入了劳动。
头顶的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江绿敞开了棉袄的扣子,这天气哪里有一点冬天的感觉?这袄子也不能真的抵御严寒的冬天吧。
江绿在太阳下昏昏欲睡,就有人看不顺眼了,既然来了,占着茅坑不拉屎,还要占工分。但是他们敢怒不敢言,怕周春禾这个痞子削他们。
但是,难免弄出点动静来,这不,一块土疙瘩一不小心就飞到了江绿的身上,让那件本就破旧难看的袄子是越发的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