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病房里,高篱的父亲正虚弱的闭目躺在病床上。
瘦削蜡黄的脸上,因为病痛的折磨,显得更加憔悴而沧桑。
母亲木然的坐在病床旁边的板凳上,面色十分的忧愁。
癌症治疗的巨额费用,就是一个富裕的家庭也会被拖垮。
对于他们这样穷困潦倒的人家来说,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治病。
“小篱。”
听到说话声,父亲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暗浊。
母亲则是站起身,有些意外的望着高篱。
对于高篱的到来,父母二人都是感到很是诧异。
父亲这次,发病的情况比较严重。
为了不影响高篱的学习,夫妻两人还是决定对不要把这消息告诉他。
儿子是他们的骄傲和希望,他们不想高篱分心而耽误了学业。
母亲刚给高篱打电话的时候,也故意隐瞒了他父亲需要住院的消息。
只是搞不明白,他们刚到了病房,高篱也同时出现在这里。
高篱也看出了父母心中的疑惑,但是这事真的没有办法解释。
即便是他实话实说,父母也一定会认为他胡说八道。
因为心思沉重,父母并没有追问他是如何这么快就赶回来的。
“我没事,只是一点小病,你不在学校学习,来这里做什么。”
父亲依然嘴硬,有些生气的说道。
同时他眼底的深处,也有一丝的淡淡的欣慰。
他的病,他自己最清楚。
如果这次真的挺不过去,那至少在死前可以在看儿子一眼。
同时他转头瞪了母亲一眼。
显然他以为,这是母亲故意把他住院的消息透露给了儿子。
母亲的表情,则是显得很无辜,但却没有说什么。
“爸,你生病住院的消息,是虎子告诉我的。”
望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父亲,高篱一阵心酸。
“这臭小子,尽没事跟着添乱。”
“你看我身子结实着呢,我明天就出院了,你没事也早点回学校去吧。”
父亲故作坦然的说着。
“小篱,你吃饭了吗?如果没吃,就吃点东西,早些回去吧,这里有妈照顾呢。”
母亲慈爱的对着高篱说道。
父亲的确是想着明天就出院了,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别说没出去借,就是能够借到,他也知道自个的病,是多少钱也没办法治好的。
既然那样,父亲不想在他死后,在给他们母子平添一笔巨额的债务。
在父母面前一向听话的高篱,这次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
单从面容上,高篱可以断定父亲这次一定是病的不轻。
当着父亲的面,实在是不好询问。
在病房的外面,目前经不住高篱的再三追问,无奈告诉了他实情。
因为即便是她不说,高篱去找大夫去询问,这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他的父亲,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确诊得了肝癌。
而那个时候,高篱刚刚考进了大学。
父亲毅然决定,先把家中有限的积蓄留给高篱上学用,而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治疗癌症的费用,要远比上学的学费要多,为此家里也负担了巨额的债务。
这一年的时间,父亲完全是靠着一种精神支撑下来的。
他在治疗的同时,一边坚持同正常人一样的工作,为高篱挣取生活费。
肝癌。
虽然高篱早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当母亲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感觉一阵的眩晕。
父亲居然得了癌症,这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一时高篱真的无法接受。
高篱的内心懊悔不已,如果可以在一次选择,他会果断的放弃去上什么大学。
从懂事的时候,他就知道父母为了生活不容易。
他也很体谅父母,学习一直很努力,也从不给家里惹事。
但是却从来没有真心的去关心过他们。
虽然嘴上也说过一些关心父母的话,但具体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过。
也想过,等毕业后要努力的工作,不让父母在生活的那样辛苦。
可是眼下的情况,不清楚到那个时候,他是否还有机会。
想到刚刚不久前,他还准备拿着母亲给他打过去的一千块钱生活费。
还故作大方的请方婷去星空主题餐厅吃大餐。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看着他苍悴的面容。
高篱感觉自己真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每个月那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可是父亲拖着病体忍着病痛挣来打给他的。
高篱平时也在外面做兼职挣钱,但每次见到生活费用,都按时的打过来,也都是坦然的接受。
而且他还交了女朋友,虽然花销方面还是一直保持着节俭。
但他平时的心思,都关注到了女朋友的喜怒哀乐上了,没事的时候,很少想到父母。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油光满面的脑袋探了进来。
在看清病房的人后,一个胖子迈步走了进来,门被随意的反手关上,动作有些粗暴。
“大伯。”
见到大伯来看望父亲,高篱忙站起身来打招呼。
这个胖子是高篱的大伯,当初他考上大学的时候,曾亲自登门来祝贺。
大伯淡淡的看了一眼高篱,点了点头,便把目光望向病床上高篱的父亲。
母亲望着大伯不悦的面容,表情显得有些慌然。
高篱的父亲兄弟姐妹好几个,日子过的都还不错,就属高篱家经济状况窘迫。
父亲是个老实朴素的农民,在兄弟们都选择外出闯荡的时候。
他却固执的认为,做为农民就该守着土地。
是这里的土地养育了一家人,做人不能够忘本,所以便一心的留在了农村。
到了后来,高篱的这些叔叔伯伯还真的在外边闯出了名堂。
并且相继在县城买了房子车子,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而高篱的父亲,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虽然这些叔叔伯伯们,表面对高篱的父亲依然是客气,没有说什么。
但每逢过年过节聚到一起的时候,从他们高谈阔论的内容,和脸上所表现出优越感。
高篱可以感受到,这些人是看不起他父亲的,看不起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