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太阳已经落下去半边,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张大爷用红绳在我妈手上系了个结。
“这叫锁阳结,魂魄受不了人身上的阳气,只能把阳气锁气来,喊魂你们也是知道的,不过兴娃子的魂可不是那么容易喊回来的。”
张大爷说着从背包里拿出来一面旗子,旗子上面画着斑驳繁杂的条纹,他嘱咐我妈,喊魂时拿着这面旗子。
准备好一切,太阳只剩下一个边角在山边挂着,在有十分钟就会完全黑下来。
喊魂只能由丢了魂的人最亲最信任的人来,而且还得是女人,男人身上阳气太重,即使扎上了锁阳结游离在外的魂魄依然受不了。
我的主魂乃白虎之魂,凡是虎皆喜好山林。
这点张大爷早有猜测,我的主魂应该是被我爸一棍子吓到了,逃窜到山林中去了。
离我家最近的一座山,也在两里之外,虽说张大爷那个桃园也算是在山上,但哪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树,光秃秃的,所以我的主魂必定不会在哪里。
为了我,我妈一个人拿着旗子,徒步走到两里外唯一的那座树木繁多的山上。
山路算不得难走,只不面积比较大,真正难的是,要在这方圆八里的山里寻出我的主魂。
从山脚开始,我妈一边轻挥着手中的旗子,一边小声呼喊我的名字,和说悄悄话一样的语气。
“王兴~”
“王兴~”
我妈围着山脚,一圈一圈的往山上走,生怕错过了那一个地方就找不着她儿子的魂了。
我妈一直找到山腰上,忽然听到了一声虎吼。
“找到了,找到了!”我妈一阵激动。
紧抓住手上的旗子,一边挥舞一边往家里走,身后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虎也就是我的主魂神情呆滞的跟在我妈身后。
“兴娃子,你跟妈走,咱们回家了啊!”
我妈在前面走我的主魂在后面跟,一前一后逐步的往山下走。
家里,张大爷也没闲着,他在我胸前画了一道束魂符,主魂一丢,其余两魂就处于一个非常不稳定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身体,三魂都散掉,那我王兴也就翘辫子了。
倒是我爸,愧疚把我搞成这个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能做,让我妈一个大女人满山的跑。
“回来了,回来了。”我爸一眼就认出黑夜中那道单薄的身影。
“还不滚出去,你又想吓跑兴娃子魂魄不成。”张大业翻着白眼骂道。
“好,好!”见我主魂已经被寻回,我爸倒也认了这顿骂,耷拉着脑袋退到隔壁房间去。
“兴娃子,这边,咱们到家了啊!”即使到了家,妈的声音也不敢大一点生怕惊到我的主魂。
“快进来。”张大爷扶着我妈,关上门后随手拍了张符纸在门上。
扶着我妈坐到我的旁边,张大爷在我手上也扎了个锁阳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把我手上的锁阳结和我妈手上的锁阳结连上,张大爷口中开始念起法决。
冥冥中我感觉我和我妈建立了一种莫名的联系,那一刻我能完全感受到我妈的情绪。
法决念完,张大爷深呼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都变的不一样,变得威严庄严起来。
眼中精光一闪,张大爷大吼一声:“王兴,还不归位。”
白虎怒吼一声,朝床上的我一个虎扑。
我脑海中白虎的影子一闪,刹那间意识就恢复过来。
这之前的描述,也都是听父母所述,醒来后张大爷也不客气了,直接就要带走家里我这个独苗。
待到后来我有了一定知识后,算了一下那天我妈走的路程,我完全无法想想,那天我妈走了近五十里山路,这大概就是母爱的力量吧,我一个大男人估计到死也不会懂,总之,多谢了妈妈!
刚醒过来的我还处于一片迷茫,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而手上单位锁阳结让我浑身发冷,极度的不舒服。
我伸手就准备把手上系着的锁阳结给扯掉。
“你小子,刚活过来就又想死。”张大爷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
后来我才知道,锁阳结必须有特殊的接结手法,随意的去接开,轻则阳气溃散,大病缠身,重则小命不保。
“你和你爸一个德行。”张大爷骂了一句,替我和我玩妈解开了锁阳结。
还别说,锁阳结一接开,一股温热感随之遍布全身,浑身冰冷的感觉也慢慢消失。
“累死你大爷了,看你惹的些麻烦事。”张大爷刮了我一眼。
我知道张大爷指的麻烦事是什么,从白虎从我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感觉我能看到一些不平常的东西,我看到在房间外面,聚集着十来个黑影,他们都很虚幻,有人影,还有一些类似于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影子。
“张大爷,你是不是指外面那些东西。”我指着外面的一大堆影子说。
张大爷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旋即点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那些都是跟着你的主魂过来的,要不是你主魂为白虎只魂,早就被他们当养料吃了。”
这些都属于孤魂野鬼一类,专门靠着蚕食其他孤魂野鬼为生,长时间没有养料的话就会如李倩那般,消散于天地间。
这也是张大爷为什么要在房间门上贴纸符的原因。
“给他们烧些纸钱,都是些可怜鬼。”张大爷疲惫的嘱咐了一声,带着自己老旧的黄布背包径直朝他桃园小竹屋去了。
“留下来吃饭吧,我去备些好酒好菜。”张大爷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我妈想留张大爷吃饭。
“你不请我我也会来的。”张大爷呵呵一笑,淡淡的说了一句。
走之前他还威胁的看了一眼门前不肯离去的十几道鬼魂。
“那不是你们能想的,都散了吧,都是可怜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说完,张大爷便不再停留,一个人,一个包,在夜色中平添一分萧瑟之意。
“妈,我饿了”
目送张大爷离开后,我才感觉到饿,毕竟这几天我昏迷不醒,我妈也只能给我喂一些粥。
“傻小子,妈给你做好吃的去。”我妈摸着我的脑袋,温柔的说。
平时吃饭时,我爸都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行,唯独今天,他什么都没说。
我当时就好奇的问,“爸,你咋不说话呢?”
我妈笑了一声,“你老子打了你的脑壳,不好意思开口。”
“你跟老娘们,说啥咧?”
我望着爸妈争吵的画面由衷的笑了起来,看我怎么开心,我爸那份粗汉子说不出口的尴尬也是不复存在,又开始说我了。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画面以后很难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