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陆振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将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做梦也想不到,沈碧云会用这种方式来反击他。
登报离婚!
这在整个民国,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打他的脸,这是要把他钉在耻辱柱上,让整个北方的人看他的笑话!
“来人!”
他暴怒地吼道。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把外面的报童全都给我抓起来!报纸!一张都不许流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下令的同时,帅府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礼帽,神情肃穆的男人,簇拥着一个身穿暗色长衫,气度不凡的老者,走了进来。
为首的老者,正是沈碧云的父亲,沈万山。
“陆少帅,好大的威风啊。”
沈万山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身后,是北方商会最有头有脸的几位大亨,以及一个由十几名顶尖律师组成的律师团。
陆振云看到这阵仗,心头一凛。
“岳父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万山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女儿身边。
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和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心疼。
“云丫头,爹来了。”
沈碧云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圈一红,但她忍住了泪水。
“爹,女儿不孝,给您丢脸了。”
“胡说。”
沈万山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沈万山的女儿,从来只有让别人丢脸的份。”
他说着,转过身看向陆振云。
“陆少帅,我今天来,是替我女儿给你送三份大礼的。”
他一挥手,身后的律师团走上前来。
为首的律师,打开一份厚厚的文件,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
“奉沈碧云女士委托,正式向陆振云先生,追讨其十年婚姻期间,作为嫁妆带入帅府的全部财产。”
“清单如下:”
“黄金,二十万两。”
“银元,一千万块。”
“城南地契,三十七张。”
“城北商铺,一百二十间。”
“古董字画,三百七十件……”
律师每念出一条,在场的宾客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沈家有钱,却没想到沈碧云的嫁妆,竟是如此一笔天文数字!
这些钱,足以再拉起一支军队了!
陆振云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这些年,他早已将这些嫁妆当成了自己的东西,挥霍得差不多了。
现在要他全数归还,这等于是要了他的命!
“这,是第一份礼。”
沈万山冷冷地看着他。
“第二份礼。”
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声明递给身边的记者。
“从即日起,我沈家旗下,遍布北方的所有米行、布庄、钱庄、运输公司,将全面停止,对陆少帅及其军队的,一切信贷和物资支持。”
“换句话说,从今天起,我沈家,断了你的粮。”
如果说,第一份礼,是要了陆振云的钱。
那么这第二份礼,就是要了他的命脉!
没有了沈家的支持,他的军队不出半个月,就会断粮断饷,不战自溃!
陆振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敢相信沈家真的敢做的这么绝!
然而,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炮声!
炮声虽然遥远,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帅府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呼,乱作一团。
陆振云的副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少帅!不好了!霍……霍天霸的军队,兵临城下了!”
霍天霸!
这个名字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陆振云的心上。
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少帅,别来无恙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队荷枪实弹的亲兵,个个煞气腾腾。
来人,正是霍天霸!
他看也不看脸色惨白的陆振云,径直走到沈碧云面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沈小姐,我来接你了。”
他说着,将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第三份礼。”
沈万山替他说道。
那是一纸通牒。
霍天霸以“北方商路守护者”的名义,要求陆振云为“虐待首富之女、恶意破坏商业秩序、引发商界动荡”的行为,给出一个交代。
否则,他将即刻率兵攻城!
经济制裁!
釜底抽薪!
武力压制!
三份大礼,环环相扣,招招致命!
陆振云彻底傻了。
他看着沈万山,看着霍天霸。
最后,看着那个被他们护在身后的,他曾经的妻子,沈碧云。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亲手将自己推下了万丈深渊。
沈碧云在沈父和霍天霸的护送下,向门外走去。
在经过陆振云身边时,她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陆振云,我沈家养得起你,自然,也废得了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霍天霸派来接应的军车。
车门关上,绝尘而去。
留下陆振云,一个人,站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