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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曾经发誓心中不会有第二个人的萧魏,亲自给我穿好了祭祀的衣服。
他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向祭坛。
前路是黑的。
我所有的一切方向,都在萧魏手里。
我被他送上祭台时,他要抽手离开。
我下意识拉住他。
“萧魏,我害怕。”
他停下来,软着声音。
“潭潭,上次你做得就很好,别怕,你可以的。”
可我一直都很怕。
失去眼睛的时候,很怕。
头发白了被侍女叫妖怪的时候,很怕。
我只是在装着不怕。
我想,那样萧魏就没那么难过了。
他曾经那样为我哭泣过。
哭得我也难过。
所以我装着,装着无所谓,装着不怕。
可装着装着,萧魏就信以为真了。
失去双眼,白了头发。
我又不难过。
那么,
也不过是其他代价罢了,
在萧魏看来,我也不该难过。
他松开我的手,我茫然往前走了两步。
可脚趾触碰到的,是祭坛的边缘。
萧魏远去的声音还在殷殷叮嘱。
“一定要祈求王妃百病全消啊!”
我想问,那我呢?
可如今,却也没有力气再问。
我站在祭坛边,无助地沉默着。
也许祭坛不高,
可对我而言,是万丈深渊。
我站在那儿,风吹动着我的裙摆。
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咳嗽起来。
我听见萧魏担忧的呼唤。
“微玉……”
微玉,是他的王妃吧?
她也来了?
我听见萧魏在喊。
“潭潭,开始吧!”
见我不动,他的声音有些发冷。
“潭潭,别让我失望。”
我看向声音来源,不知为何,仿佛看见他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并肩而坐。
他们在台下。
而我独自在台上。
我握住鼓,鼓声响起。
潭潭——
这是楚巫的鼓,我的名字也来源它的敲击声。
一个楚巫,一生只能敲响三次鼓声。
大风刮来,我的身形随风而动。
风止,鼓停。
只有我在虔诚祈祷。
神明啊,
请保佑我们——
舞蹈结束,我站在台上。
等待萧魏带我回去。
第三次请神舞的代价,会发生在第十五天。
教我的师父,曾经说,这是神明的怜悯。
因为第三次请神舞后,楚巫会失去沟通神明的能力。
如果做巫的时候,功德足够,神会在最后一次赐福。
但同样,神也会带走楚巫最珍贵的东西。
从那以后,楚巫就再也不是楚巫。
只是一个普通人。
师父告诉我,别为任何人去跳请神舞,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永远做个普通人。
可我没听话。
师父,我好后悔啊。
我跌坐在高台上,周围只有风声。
我等着萧魏来接我。
可最后,天上落下雨,他也没有来。
我艰难从祭坛上摸索着走下来,摔了一跤,扭到了脚。
在湿滑泥泞的地上,我怎么也站不起来。
最后,只能爬着,爬到廊下。
泥土塞满我的指甲,打湿我的衣裳。
我狼狈蜷缩在廊下。
偶尔风吹过,身上又冷又湿。
直到过了很久,我才听见萧魏焦急的脚步声。
他喊着我的名字。
“潭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