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院是杜氏常年居住的院落。
里里外外遍布丫鬟,嬷嬷,远远看到慕容雪走来,急忙进屋禀报了杜氏!
慕容雪慢悠悠越过丫鬟打起的帘子,只见杜氏正歪在软榻上,背靠着一只大引枕,额前的蓝宝石射出耀眼的光芒,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牛乳羹!
杜氏眼皮抬了抬,没有理会。
慕容雪未作计较,轻轻笑道:“继祖母,哥哥想去斗狗,我来找继祖母借些银子。”
杜氏动作蓦然一顿,她让香巧将陪嫁银一事透露给慕容烨,是为了让慕容烨找慕容雪要银子。
慕容雪不是应该典当嫁妆凑银子吗?怎么跑到她这里借银子了?
堂堂侯府嫡女,借银子花销,也不怕人耻笑。
不过,这样一来她可以光明正大索要沈氏的嫁妆了:“要多少?”
“十万两!”
慕容雪故做无奈轻叹:“哥哥花钱一向大手大脚,这十万两银子,最多只够他花十天。”
“咱们之间又没什么血缘关系,”杜氏眸底浮现一抹冷笑:“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慕容雪笑意盈盈:“我给您打张欠条,等我哥哥赢了银子,立刻连本带利奉还。”
杜氏挑眉冷哼:“十赌九输。不如,把你母亲的嫁妆随便抬一箱过来做抵押吧,等你们赢回十万两银子,再将嫁妆换回去。”
慕容雪冷笑,那些嫁妆每箱价值二三十万两银子,杜氏居然想以十万两银子买下,真是异想天开!
“不如,”慕容雪嫣然一笑,“继祖母将我娘的陪嫁铺子还回来吧。”
杜氏一怔,从银子,嫁妆,突然跳到铺子,这才算是慕容雪的打算!
“那些陪嫁铺子都位于繁华地段,十年盈利,最少也有几十万两银子……”慕容雪似笑非笑看着杜氏,“请继祖母把铺子的账本拿出来吧!”
杜氏轻描淡写道:“没有。不是月初,也不是月末,账本都在掌柜们手里。”
“来人,”慕容雪冷声吩咐:“去将我娘陪嫁铺子的六位掌柜全部叫来,让他们带上这十年的账本!”
“是!”屋外的红袖领命而去。
杜氏的面色瞬间黑下来,她倒要看看慕容雪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能查出什么问题!
半个时辰后,掌柜们陆续来到玉堂院。
慕容雪施施然落坐在堆满账本的圆桌前,细细翻看。
偌大的外室落针可闻。
太阳越升越高,慕容雪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翻看账本,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掌柜们百无聊赖,手撑着头颅,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突然,“啪!”地一声脆响。
,昏昏欲睡的掌柜们瞬间惊醒,惊慌的抬头望去,只见慕容雪合上了账本,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怎么做掌柜的?”
训斥声直击心脏,掌柜们身躯一震,满目惊慌。
“大小姐,何事?”
“何事?!”慕容雪怒斥反问,素手轻挥,账册准备无误落进了掌柜们怀里。
“开门做生意,竟然允许无赖客人赊账十年!你们是不是想让铺子关门大吉?!”
有这种事情?掌柜们疑惑不解,迅速低头翻看账册。
一个个全都苦下了脸:“大小姐,这赊账的人是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每季都会来绸缎铺子裁制大量新衣,高,中,低等的绸缎每样都会用上一二十匹,上至武安侯府老夫人,下至三等丫鬟,粗使嬷嬷们的衣服全都裁了出来,未付一分钱!
绸缎铺子,收拾铺子,古董铺子……十年账册堆在一起,小山一样高高一叠。
慕容雪目光清冷如冰,挑开内室帘子,似笑非笑看着杜氏:“继祖母就是这么帮我娘照看铺子的?”
杜氏瞟她一眼,不以为然:“你姑姑是帮衬铺子的生意……”
“付银子叫帮衬生意,连续十年,只拿东西不付钱,叫没脸没皮!”慕容雪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堂堂武安侯府,不如大街上的讨饭乞丐,竟能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
“柔儿是你亲姑姑,你怎能这么不尊长辈?”杜氏厉声训斥着,眸底闪掠一抹锐利寒芒。
慕容雪嘲讽武安侯府厚颜无耻,就是在嘲讽慕容柔。
慕容雪不屑轻哼:“我是她侄女,父母双亡,她是我姑姑,怎么不爱护爱护我,在她的陪嫁铺子免费给我裁衣服、打首饰?”
“你……”杜氏手指着慕容雪,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小贱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我娘好好的铺子交给你,被你‘照看’成了现在这副烂摊子,”慕容雪斜睨着她,冷冷道,“再让你继续‘照看’下去,六家铺子肯定都会关门大吉!”
“劳驾继祖母把这六家铺子的契约给我,我亲自照看,经营好坏,都与继祖母再不相干!”
杜氏微微沉下眼睑,十来年,她们将铺子搬的七七八八了,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被慕容雪发现了端倪。
慕容雪望着她眸底不断变幻的神色,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继祖母若是硬要继续执掌,我会忍不住和别人说说,这铺子这十年来的‘发展’……”
杜氏猛的抬眸看向慕容雪,眸底闪着锐利寒芒,贱蹄子,竟然敢威胁她!
“不就是六家铺子,我还没看在眼里!”
杜氏打开一只古朴檀木盒,捡出几页契纸,气呼呼朝慕容雪扔了过去:“马上滚出玉堂院!”
慕容雪接过契纸,仔细确认无误,满意地点了点头。
“继祖母放心,我对玉堂院厌恶至极,如此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牵扯了,你求我我都不会来!”
“你……”杜氏气噎,抓起面前的茶杯砸了过去:“滚!”
慕容雪轻哼一声,抓着帘子向前一扔。
只听‘砰’的一声响,茶杯撞在了帘子上,茶水四溅,满地碎片……
六名掌柜站在角落,低头垂目,眼观鼻,鼻观心。
镇国侯府的家事,他们这做掌柜的管不了,也不敢管,明哲保身吧。
慕容雪施施然走到掌柜们面前,傲然道:“武安侯府赊了十年账,不能再纵容!你们六人马上回去,带伙计跟我去武安侯府要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