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哪都要死，还是死在东宫吧。

要是死在谢清晏身边，他又要刨根问底。

那我这么多年，就白受罪了。

谢清晏猛地甩开我的手。

我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被这样一甩，直接撞在了桌角上。

一阵耳鸣。

头撞破了。

血顺着眉骨一路向下，流进嘴里。

腥咸在舌尖炸开。

和八年前，磕破头替谢清晏求药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清晏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可置信。

苏玉瑶撇撇嘴：“王爷，她又在装，苦肉计谁看不出来——”

谢清晏打断她的话：“叫府医。”

府医给我把完脉，神色凝重：“王爷，这位姑娘恐怕活不过今年……”

谢清晏嗤笑一声：“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撞个头怎会如此严重？”

府医解释：“额头的伤的确无碍，可这姑娘身中剧毒，从脉象看，毒入腠里，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谢清晏的笑僵在脸上。

震惊地看向我。

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确认，嗫喏着唇半晌，最后吐出来一句：“云鸢，你为了回东宫，连给自己下毒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抖。

在他心里，我当年能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他，自然可以为荣华富贵做任何事。

我强忍着痛起身：“王爷既然知道，东宫的人死在外面不好交代，就尽早送我回去吧。”

谢清晏眼底猩红：“谢承川就那么好？东宫就那么好吗？”

我点点头：“是，王爷比不上太子殿下，王府比不上东宫，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

“八年前我说过，跟着王爷没前途，现在，还是这样说。”

违心的话一出口，胸口一阵悸痛。

谢清晏咬着牙，目光恨不得把我绞碎。

最后，泄了气。

眼底的情绪褪去，只剩下冰冷：“云鸢，你滚吧，滚回你的高枝上去。”

我笑着磕头：“谢王爷成全。”

谢清晏转身要走，我拽住他的袍角。

“王爷等等。”

他低头看向我，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我仰头，对上他期待的目光，说：“入府过了一夜，要给赏钱。”

谢清晏眼底刚裂开的缝隙瞬间冰封。

掏出几张银票甩在我脸上：“无可救药。”

确实，我无可救药，无药可救。

我小心翼翼地把银票收起来。

这些银票，够买口棺材了。

谢清晏命人把我丢回了东宫。

太子挑起我的下巴，端详了半刻：“看来，你还没有告诉他真相。”

我摇头：“没必要说。”

太子戏谑一笑：“是没必要，还是心疼他？怕他知道了真相，会发疯对不对？”

我抿唇不语。

太子把我压在身下：“你为他舍命，他却这么糟践你，后悔吗？”

我在心里冷笑。

糟践我的，只有东宫和太子。

至于救谢清晏，我从来不后悔。

我淡淡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殿下不懂，只要他好，我什么都愿意做，死又算什么。”

太子吻住我的唇，惩罚般厮磨：“不怕死，就如你所愿，御医说，你的寿命只剩下一个月。”

我垂下眼。

除了坦然，没有一丝惧怕。

从八年前，进了东宫开始。

我的心其实就已经死了。

等这副麻木的躯壳入土，世上就再也没有云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