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并排走在医院长廊里,她的步子比乌龟还缓慢。
“刚才你不是挺能闹?现在这么怂?”权墨行唇角微挑。
“谁说我怕了?我不怕!”
宋知秋尾音都是颤的,她握着拳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自从做了主持人,节假日大姨妈二姑父三舅母问她薪水有十万块吗?男友是富二代吗?为什么做了主持人,却没出现在节目里?
见长辈的恐惧已经刻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而且她大闹婚礼现场,害得权墨行被戴绿帽的事在上流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让权家下不来台。
现在以儿媳妇的身份过去,权家人估计要活活撕碎了她。
“我们权家不要你这种没规矩没教养的女孩!墨行,马上和她离婚,不然我就……就……”
ICU病房里,权老夫人戴着老花眼镜,笨拙地翻出稿子,继续念。
“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没脸去地下见你爷爷。”
“老夫人,您背了两天了,怎么连词还背不完整呢。”管家十分着急。
老夫人扶了扶老花镜,十分嫌弃。
“墨行妈写的词又臭又长,我背不住。而且这词写的不好,跟电视剧里的恶毒老太太一样。”
管家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匆忙把稿子塞到枕头下。
“算了,咱不背词了,您就让少爷分手,如果他不分手,您就捂着胸口装病,明白吗?”
“好好!”老夫人听说不用背词开心得不得了。
“他们进来了!”管家声音都紧张地颤抖,连忙摘掉老夫人的老花眼镜,把稿子塞在枕头下。
一见宋知秋进来,老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宋知秋虽然吓得要死,此刻却落落大方,职业病一般摆出了在主持节目时的气场。
老夫人抬眼看去,小姑娘俏生生站在那里,肌肤粉里透红,五官明艳耀眼,像个玲珑剔透的小虾饺。
她笑得心花怒放,“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好,我叫宋知秋。”她嗓音甜甜的,带着撒娇的味道。
老夫人笑得跟狼外婆似的,“我孙子真厉害,几天的工夫,找到这么漂亮的小媳妇,来让我捏捏小脸。”
宋知秋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管家凌厉的视线中,走了过去。
抚过她明**人又肉呼呼的可爱小脸,又握着她热腾腾的小手,老夫人骄傲地感慨。
“我孙媳妇又漂亮,又可爱了……”
“咳咳!”
管家剧烈地咳嗽,用眼神疯狂示意权老夫人。
奈何权老夫人在看到漂亮孙媳妇那一刻就坚定地叛变了。
“墨行,我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可管家非让我住ICU。还让我背好长好长的台词,我这个老人家哪里记得住啊!”
说完,老夫人动了动,枕头下的稿子落了下来。
宋知秋殷勤地捡起来,眼神瞄到稿子上的内容差点爆笑,上面的内容堪称是恶毒婆婆话术集锦,还有那句经典的“给你多少钱才离开我儿子”。
管家慌慌张张抢走了那张纸,本来是一个严肃冷淡的女人,现在一张脸涨红,狼狈难堪。
“带少奶奶先出去吧。”老夫人为了不让管家羞愤而死,给她指了一条出路。
管家和宋知秋前后脚出了病房。
“没事,虽然算命的说你要娶周家的女儿,才不至于孤独终老。但这个世界各有各的缘法,没必要全听神棍的。”老夫人拍着权墨行的手。
权墨行淡然回答,“她就是周家女儿。”
“什么?”老夫人震惊之后,是坦然接受。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看起来不像是有记忆。”
“一场高烧,忘记了。”权墨行眸光深沉。
“忘记也是好事,周家那堆破事可真是……”老夫人唏嘘不已。
“她们母女长得像又不像,同样是艳冠群芳,她母亲是冷艳,清冷美艳的高岭之花。知秋是明艳,明媚热烈,娇憨可爱喜庆一些。我的大孙子,你好福气呀!”
权墨行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下意识否认。
“我们没有男女之情,不过是看在幼时情谊罢了,我不用被催婚,她也可以受保护。”
老夫人一脸促狭。
“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她,因为她跑去跟何家小子玩,你气得三天没怎么吃东西。因为她亲了何家小子脸蛋一口,你活活气得晕倒了。”
权墨行:……
老夫人笑容渐渐消失,脸上染上忧虑,拉着他的手欲言又止。
“乖孙,你的控制欲太强了,别再像小时候那样醋山醋海,不讲道理,不然你会把她逼走的,就像你母亲那样……”
半个小时以后,他出了病房,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习惯性地牵着她的手。
“哎,我还以为你家里人会豪爽地甩给我一张大额支票,让我跟你离婚呢。”宋知秋心情失落。
“你是期待支票,还是期待离婚?”权墨行眉梢一扬,气息不善。
宋知秋想回答“都期待”,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怂得没敢这么说。
“我上班很煎熬的时候,经常幻想有一个富二代爱上我,富二代的妈妈甩给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他,这样我就可以开心分手,顺便辞职,一辈子不用上班了!”
权墨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怀疑她发烧了。
“按照京市的生活水平,五百万不够生活一辈子,你确定要五六十岁出来捡垃圾?”
宋知秋小脸皱着。
世界太残酷了,没有恶毒婆婆甩她支票,她还倒欠权墨行两个亿,给这个毒舌小气不懂幽默没有情趣的男人打工十年才能还清债务。
她苦着脸甩开了他的手,却又被他反手抓住。
“陪我去吃饭,这是你作为妻子的工作内容之一。”
一听吃饭,她瞬间振作起来。
“能不能去福雅居?”
“那就看你的理由能不能说服我。”权墨行语调平淡。
宋知秋回忆了一下同学跟男友撒娇的模样,晃着他的手臂,语调甜腻。
“亲爱的,去嘛去嘛!”
权墨行抽了抽嘴角,抬手抵住她的眉心,嫌弃地推开了她。
“好好说话,别轻易撒娇,伤胃!”
“福雅居的饭菜好贵,王佩岑上位做主持的时候,请全电视台吃他们家外卖。当王佩岑端着精致外卖盒走到我办公室的时候,那是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刻。”
宋知秋捂着胸口,语气悲痛,话都说成了咏叹调。
“馋得眼泪从嘴角流下来,还要淡然拒绝。我的痛苦,你不懂!”
权墨行明明嫌弃,却还是答应了,口吻也是意外的温柔。
“我带你去,以后不许你这么没出息。”
很快两人坐在了富雅居的包间里,偏古风设计,半开放式的屏风很漂亮,遮住了门外的视线。
宋知秋眼睛亮晶晶的翻看着菜单,很想把荤菜全点一遍。
“我可以加点硬菜吗?据说福雅居做荤菜一绝啊!”
权墨行不为所动。
她正要吐槽他是小气鬼。
房门被敲响,王佩岑笑吟吟地站在房间外。
“知秋,这里的饭菜很贵,小心把信用卡刷爆哦。”
宋知秋立马扫了一眼权墨行,见他对这一切不感兴趣,才“蹭”地一声跳起来,如临大敌地走到门口。
“跟你有关系吗?”
“喂,你别不知好歹,佩岑是关心你,你小肚鸡肠,无理取闹的模样,跟一条恶狗没区别。”陈橙橙凑了过来,浓重的香水味差点被宋知秋熏晕。
她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我要是恶狗,你就是哈巴狗。”
陈橙橙气得要跳脚。
王佩岑笑着阻止,一脸施舍的神情。
“亲爱的,戾气不要这么重,你不要逞强了,要不我帮你付账吧。”
“佩岑,别好心喂驴肝肺,她自卑敏感小家子气,跟安陵容似的,不会感恩你的。”陈橙橙笑得格外欢快。
宋知秋简直气到爆炸,“陈橙橙,你这么大气,哪天王佩岑抢了你交通频道的主持工作,你应该不生气,而且还会跪谢隆恩吧。”
“你!”陈橙橙伸手要推宋知秋,但宋知秋左挪一步,陈橙橙的手扑了个空,高跟鞋一歪,“砰”栽到在地面摔了一个狗吃屎。
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引来了服务员,他们面色凝重,朝着这里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