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洞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用狗尾巴草编出了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
“你是罡儿啊,你看,爸爸给你编的蝴蝶,你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蝴蝶了,她就是因为这个,才爱上爸爸,跟爸爸在一起的。”
他的面容模模糊糊的,几乎看不清楚,唯一清晰的是两鬓斑驳的白发。
黛罡慢慢走上前,接过那对轻巧漂亮的蝴蝶,扬起脸来想对那男人笑,一股难以言状的悲恸,紧紧地揪着她的心。
不可抑制的,她哽咽起来,泪流满面。
忽然,从洞穴的墙壁上,伸出一双青筋满布的粗糙大手,攥着手腕粗的绳子,一下子横在男人的脖子上,牢牢地缠住了他。
绳子越绞越紧,男人瞬间就喘不上气,翻了白眼。
“住手!快住手!”
黛罡大吼着,试图去抢夺那双手中的绳索,却发现不知何时,她早就被绳索五花大绑地捆着,动弹不得。
那双手挥舞着绳索,瞬间又套上了她的脖子,缓缓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死过去了。
……
黛罡猛然睁开双眼。
眼前依然是雪白的天花板,窗外天光已经大亮。
她翻身坐起,伸手抹了一把脸颊。
冰冷的泪水流到了脖颈里,把睡衣的衣领黏在身上,腻腻的很不舒服。
自从八年前,她从滨江分局带走了她父亲萧东平的尸体,就时不时会做这样的梦。
警方告知她,她父亲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被人活活勒死的,但因为线索太少,警方一直无法锁定凶手,导致成了悬案。
当年黛罡只有十五岁,无能为力,但她却不愿就此罢休。
她出国修读法医专业,半年前大学毕业后回滨江,在城南分局当上了法医,私下一直在调查她父亲的案子。
半个月前,这个丹丹意外地进入了她的视线,却不想还不到十天,她就殒命了。
床头柜上的闹钟叮铃铃响了起来,黛罡按下铃声,手脚麻利地穿衣洗漱,背着包出了门。
那日她在帝豪夜总会没有找到丹丹,却结识了跟丹丹同住的娇娇,她砸了两千块钱,娇娇就答应跟她讲丹丹的事。
昨天,她跟娇娇在电话里约好,今天去她家聊聊。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望春路上。
望春路在滨江城北,比起繁华的市中心,萧条了许多,街道两旁有几家小餐饮店,门口都是一片污浊的水迹。
小店的后面,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房子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黛罡穿过铁锈斑斑的小区大门,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个黑洞洞的楼梯口前。
沿着阴暗的走道拾级而上,楼梯又窄又陡,一扇小门近在眼前。
她正想敲门,忽然从屋内传出了低沉醇厚的男人声音。
“你是说,皮三跑路了?“
黛罡倏然一惊,心中顿时说不出的烦躁。
真是晦气,怎么到哪都能碰上这个瘟神。
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啊,林警官,我听你的话,想跟皮三套套话,问问他知不知道你说的事。哪知道那个死鬼反应那么大,不但把我臭骂了一顿,警告我不许再多管闲事。
这还不算,第二天竟然收拾东西跑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直接把我甩了。
这下我少了个金主,林警官,我不管,我的损失你可要负责赔偿。”
黛罡从来瞧不得人撒娇,撒得这般油腻就罢了,还冲着警察来这一套。
只怕这个娇娇要被狠狠训斥了。
没想到,那个林警官嗤地笑了声,“怎么赔偿啊,包了你吗?”
黛罡万万没想到一个警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再也听不下去,转身想离开,等他走了她再来。
“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吧。”门里传来林北辰的声音。
门刷地一下拉开了。
娇娇满面堆笑地把她迎进了门,虽然在家中,她依然穿着超短裙和皮靴,打扮得浓妆艳抹。
黛罡进了门,见客厅里那张破旧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脸上似笑非笑,自然是林北辰。
另一个男人三十多岁,长相清秀,活似个白面书生,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听到她进门,连头都没抬。
黛罡秒懂,“既然两位警官有案子要询问证人,那我就下午再来吧。”
她转身要走,林北辰低沉有力又带点卷舌的京腔响起,“来都来了,想问什么就问吧,省的我俩再去找你。”
黛罡霍然转身,一双美眸微眯着,“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