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挨了打的云栽被人扶了回来,林音离亲自为她请医上药,云栽对林音离更加感激不尽,根本不介意替林音离挨打了的事,反而仔细为林音离筹谋起来:“今日五小姐也太欺负人了,一定要国公爷知道。”
林音离眼底闪过了一丝锐色,但面上还是红着眼圈,柔柔道:“罢了,缱雪才从回家,本就与家中不睦,我若是说了岂不是让她与父亲更加生分,还是不必了,我自己受着便是。”
云栽更觉得林音离太善良了,索性这个恶人她自己做到底,找了一个小丫鬟叮嘱了几句,让她去温国公院子告状了。
这五小姐实在太过分了,必须得让国公爷知道她的真面目!
而林音离并没走远,看着那小丫鬟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
她收回目光,看着紫檀木匣子里装着她新做成的合香,又生出了个主意……
此时薛氏院子里,林音离离开之后,温缱雪对薛氏道:“我瞧瞧钰儿。”
因着方才温缱雪一番话,让薛氏觉得眼前这个女儿太陌生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给温缱雪让了位置,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一时间思绪飞远……
当年她嫁到温家,虽说是门当户对,但因只有一女,久久没能生下儿子。倒是温国公身边得宠的姚姨娘,竟早她之前生下了一子一女,温国公的第一个儿子。
薛氏的地位岌岌可危,恰在这时,温国公带回了一位故交之女,十分重视,还准备养在姚姨娘名下。
若真的让姚姨娘养了这个孩子,那以后她在温家可怎么活啊!当下咬牙,将那个孩子要在了自己身边,可偏偏那孩子来没多久,两个孩子都染了重病。
药石无医,术士说是因为两个孩子八字相克,这府中只能留一个。
面对着日渐淡薄的夫妻感情,岌岌可危的正室地位,薛氏一咬牙,决定将温遣雪送去了江南,将林音离留在了身边。
若问薛氏可有曾后悔过……
那是自然的。
当初温遣雪被送走的第一年,每每深夜,她想到了远在江南的孩子,骨肉分离之痛,无不是以泪洗面。可是到了后来,渐渐的冰雪聪明的林音离稍稍弥补了她心中之痛。
更何况,自从她收养了林音离之后,温国公来她房中的次数也多了;几年之后,她也为温国公生下了嫡子,终于稳固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儿女双全,夫妻恩爱,让她几乎都忘记了远在江南的女儿……
可她,还是爱她的孩子的!
温缱雪上前,掀开幔帐一看,却见温流钰一张小脸烧的通红,呼吸微弱。
温流钰是薛氏的幼子,才四岁,好些年才求得来的,身子虚弱。这次虽有她护着,但受了不小的惊吓,前世的时候温玉病了整整一个月才好。
一旁已经借着擦眼泪的功夫,掩去了眼底那一抹复杂,对温缱雪道:“钰儿回来之后便就一直昏迷着,药都喂不进去,该如何是好。”
温缱雪被薛氏哭的心烦,眉心微皱,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搭上了温流钰的手腕。看着温缱雪搭脉的动作,薛氏很是诧异,问:“你怎会诊脉?”
语气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不快。
这孩子,当真是被家中惯坏了,贵女本该学习的制香本事平平,尽数学这些不入流的技能。她是国公府的嫡女,未来的太子妃,学习医术做什么!
她又如何知道,前世若非温缱雪有医术傍身,在温家这人心叵测的后宅之中,哪里能挨的过三年呢……
温缱雪听出了薛氏语气中的不快,嘴角微微勾了勾,淡淡道:“母亲没听过么,久病成良医。当年那场时疫虽未曾没要了我的命,但病根却落下了,我得常年服药,久而久之,倒也会了点医术。”
温缱雪的语气淡淡,几乎没有一丝语调起伏,但薛氏听着却是脸色发白,脸上似乎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当年林音离与温缱雪同在薛氏身边养了没多久,温缱雪染了时疫,林音离亦染了风寒,高烧昏迷不醒。
薛氏衣不解带的在林音离身边照顾,只派了嬷嬷守在温缱雪的身边。幸好温缱雪命大,那场时疫没有要了她的命,硬是挺了过来,她的旧疾便是在那时落下了。
之后嗅觉出现了问题,虽二舅舅倾一身医术为她治疗,但也只好了五分,不会影响生活,但此后再无法制香了。
出身制香世家,太子的未婚妻,却不会制香,分辨不出香料的味道,多么讽刺啊……
温缱雪没去看薛氏又白又红的脸色,替温流钰把完脉后,找了一旁的侍女看了大夫用的药方,上面用药的有麻黄、防风、桂枝、荆芥、生姜、紫苏、杏仁。
看完之后,她眉心微皱,道:“这药下的剂量太猛了,钰儿身子娇弱,如何受得。”
听得大夫药开的不好,薛氏立即紧张起来,哪里还顾得方才心中那些微的芥蒂,忙问温缱雪该怎么办,温缱雪道:“钰儿是受了惊吓导致的惊厥发热,以蝉衣、钩藤、甘草两钱,白术、紫苏生姜一钱,煎了喂他服下,临睡时点上安神香……”
说到此处的时候,温缱雪语气顿了顿,道:“安神香就不要用外面的,我从薛家带了些里,待会儿让人送过来。”
本朝喜用香,又能以香入药,薛家昔年以制香技艺闻名于东陆,在极盛时曾被赐‘天下第一香’的美誉,只可惜后来输给了宋家,此后便离开了盛京,前去江南,薛家制香技艺也就此没落了。
薛氏本是对温流钰的病症束手无策,听得温缱雪如此说,仿佛有了主心骨,忙说是。
母女二人客客气气,不像是亲生母女,生疏的像是外人。
此时温缱雪神色淡然的回了自己院子,关上门,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方才冷冰冰的开口道:“滚出来!”
半晌,脑海中重新出现了那稚嫩的声音,怯怯的。
【主……主人,您难道不怕我吗】
怎么这一届宿主接受能力这么强?
温缱雪冷笑,道:“任凭你是什么魑魅魍魉,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怕什么?”
好叭,它的主人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