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蚂蚱扇动着翅膀,定格在了眼前,楚昊想动一下,哪怕是抬一下腿,活动下手指,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世界居然定格了,呆呆的站在故乡的小桥边,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衫。
陈洁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坐在她身旁的老男人挺着个大肚子,看楚昊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凭什么娶我,你就是一个废物,努力了那么多年连个房子都没有,你也配娶老婆,就算哪个傻女人嫁了你,你养的起嘛?老娘跟你浪费了三年的青春,也算够意思了。”
时间回到三天前,刚刚丢了工作的楚昊垂头丧气的回到出租屋,在单元楼下正好看到女朋友陈洁,她正搂着一个胖男人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趴在了他身上,亲昵的跟他撒着娇。
楚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全心全意呵护了三年的女朋友吗?他愣了,傻傻的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冲过去狠狠的打一顿这对狗男女。
见到楚昊,陈洁明显一愣,然后像是做了决定,拉着胖男人走到楚昊面前:“你都看到了,我们分手吧,跟着你还不如给他做小三,看看我那些姐妹那个像我,买个包包三万块钱还要攒三两个月,这种生活我过够了。”
楚昊想狠狠的赏她几巴掌,顺便把那个胖男人打残,发泄一下心里的憋闷,可他还是忍住了,竟管对陈洁的背叛很愤怒,但好聚好散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缘分没了何必强求,令楚昊难受的是陈洁钻进车子时说的那些话,句句像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抿着嘴盯着眼前的蚂蚱,他们之间只有十厘米的距离,凝固在那里。
“一只蚂蚱撞在了我的身上,一颗子弹打进了我的胸膛,最后一枪。”
都说朋友大于天,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但楚昊却被他最信赖的兄弟出卖,落得丢掉了工作,那可是他整整奋斗了五年才坐上的地区销售主管的位子。
一个半月前,楚昊再做一个关乎存亡的策划案,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算辛苦的完成,却被他相交了整整八年的铁哥们泄露给了竞争对手。
当他怒气冲冲的踹开办公室的门,人家已经是地区主管了,正坐在办公室里抱着女秘书,把泄露策划案的黑锅扣在了他的头上。
公司决定开除楚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败得家徒四壁。
昊译为昊天、昊苍、昊穹、楚昊的人生远没苍穹般浩瀚。
看着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天空火辣的太阳烧烤着汽车过后,扬起满天灰尘的乡间公路。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灰尘和汗水的混合物,他无奈的一声苦笑,自己的人生正如眼前的路,灰蒙蒙一片苦涩。
也曾豪情满怀,可差到海沟下面的成绩,父亲花了五千块特招增容费,才上了一所重点高中,又经过毫无悬念的高考,进入了一所用放大镜都找不到的大学。
人生境遇无数,楚昊一个都没有抓住,这便是他悲催的人生。
他也想用双手创造未来,放弃了一切不断努力,现在楚昊终于明白,他的人生就是现在这样,不断地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始终徘徊在底层的边缘,找一个不算漂亮,但不惹人烦的老婆,一生终老。
谁知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被最好的朋友出卖丢了工作,女朋友跟人劈腿最后分手,被双重打击下心灰意冷,背上背包回老家躲起来疗伤。
踏着记忆模糊的乡路,往事在楚昊脑海中一片一片的浮现,河水哗哗的流淌,楚昊站在小桥边闭目,舔着滴血的伤口。
许多年前他也像现在一样,站在小桥边,以相同的姿态,甚至是相同的地点。就像一张纸的两个点,在十几年前那个秋天,一样的姿态,一样的地点,悄无声息的重合了。
楚昊不知道在经历什么。时间停顿了,心力蹦溃的他以为产生了幻觉,可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
周围的景物不断变化着,树木由大变小,脚下的路由水泥路面变成砂石。惊恐在心里疯狂的蔓延,直到变化定格。
周围的景物已经大为变样,好似十几年前,楚昊用力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张口喘着粗气,又TM回到正常了,还以为是世界末日!
红通通的太阳从天边刚刚升起,温暖的阳光铺洒在翠绿的稻田上。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腰间围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下身是一件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不知牌子的运动鞋,已经很旧了,身后一个双肩包,里面沉甸甸的,手里还抱着几本包里放不下的课本。
下意识的看了看手里的书,几本习题和高二物里,书的一角还签着自己的名字,居然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十九年前!
思绪像长江大河在脑海中奔腾翻滚。
陈洁上车时望向他的眼神犹如在看空气,令楚昊的心在抽搐。那个出卖他的朋友在楚昊临出门时不阴不阳的表情,楚昊永远都不会忘记。
重生了所有苦难都可改变,一切的不幸都不能叫它在发生,这是楚昊心里的一个梗,不为别的,只为重来的人生。
杂乱的记忆正在楚昊的大脑里翻腾,一声“昊昊”打断了他乱糟糟的思绪。
这声很久没有听到的呼唤,楚昊的心被撕碎了,温暖的父爱在向自己奔来!
在小桥的对面稻田的拐角处,父亲楚跃进蹬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向自己这边过来,车停到近前。
“车站有三里多路,借了你吴叔家的三轮车带你过去。”
父亲的话不多,他才42岁就已经有了很多白发,个子不高黑瘦黑瘦的,满手的老茧已经开裂。
坐在三轮车上望着父亲单薄的背影,他在费力的蹬车,楚昊想说点什么或者自己去蹬车,可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重生之前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利益,节假日甚至春节,他都没有回到过父母的身边,每次母亲面对邻居都会说:“昊昊工作忙,过一段时间不忙了就回来了。”
公共汽车站父亲站在楚昊的身边,背有点坨,多年的劳作腰身已经不在挺拔。
“昊昊你爷爷80大寿你要回来,他年纪大了看不到你就爱叨念,人老了总是这样。”
楚昊用力的点了点头,爷爷是一个老红军,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至今身体里还有两块弹片,一到下雨阴天会又痛又痒。
临上车父亲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钱,递到楚昊的面前:“拿着你爷爷给的。”看着那张叠得很整齐的一百块钱,楚昊没有伸手去接。
“妈妈昨天给我生活费了。”
开往北林市区的公交车上,模糊了双眼的楚昊,望着那个身体单薄骑着三轮车远去的背影,他的心在滴血。
汽车启动,楚昊一直看着窗外,泪水早已打湿了双眼,默默的坐在那里,手里紧紧的抱着那几本习题。
首先要把学习成绩搞上去,不能再叫父母失望。
比别人多了19年的人生经历,只要历史的脉络不会因为自己的重生,震动了蝴蝶翅膀,那么赚些钱,改变下家庭的窘境还是可以的。
做了13年的策划以及电脑编程,这点信心楚昊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