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走进棺材铺，众人疑惑：“她去棺材铺干嘛？”

“难道她说要死了不是骗人的，是真事？”

“她不是东宫宠妾吗？太子殿下怎么不管她？”

“死了好，死了少个祸害，让南辰王爷高兴高兴！”

……

棺材铺的老板是个老妇人。

看见我便问：“给家里哪位长辈预备的？”

“给我自己准备的。”

老妇人停下手里的活计，打量了下我：“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可别想不开，家里人呢？”

我摇头：“家里没有人了。”

老妇人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沉吟了片刻说：“的确该准备后事了，你这毒，有八年了吧。”

我诧异了一瞬。

没想到棺材铺老板不但会把脉，还能精准说出中毒的时间。

“对，大娘慧眼。”

老妇人怜惜地看着我：“姑娘受罪了。这毒发作起来，就算是精壮的汉子也受不了，何况是你这样一个纤弱女子……不过，毒性虽烈，也并非不能解，只要有一个心意相通之人，愿意以身渡毒，就可保你的命。”

我勾起一个浅淡的笑：“不必了。”

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心意相通之人呢？

老妇人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痴情又无情。”

她的话没头没尾，却一语中的。

说着，从箱奁里掏出一包东西：“姑娘，我在棺材里，给你垫上棉絮和软布，睡着暖和，等到那边了，不挨冻。”

我眼眶有些酸。

被太子当玩物的时候没有哭，被谢清晏误会的时候没有哭，这一刻，却再也忍不住。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很多年，没人问过我冷不冷了。

没想到人世间最后的温情，来自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老妇人轻柔地拍着我的背。

我拿出两倍于棺材的钱，塞到她手中：“麻烦大娘一个月后，到城郊乱葬岗替我收尸。”

老妇人点点头，欲言又止。

走出棺材铺，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谢清晏站在门口，脸色阴沉骇人。

幽幽问道：“你来棺材铺做什么？”

我反问：“王爷监视我？”

他冷笑：“半个宁安坊都在看你的笑话，弄出这么大动静，我需要监视吗？”

“我是太子的人，我做什么跟王爷无关。”

“你不用一遍一遍提醒我，你是个背主的贱婢！”

谢清晏满脸怒火。

他在别人面前是贤王，在我面前总是戾气重得像变了个人。

我压下心口的闷胀。

淡淡道：“随王爷怎么想，我要回去了，太子殿下还等着我伺候。”

谢清晏蓦地抓住我的手：“你就这么喜欢伺候他？他床上功夫比我厉害吗？”

我甩开他：“王爷慎言，龌龊的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谢清晏讥讽道：“这就嫌龌龊了？还有更龌龊的要不要听？他会用口舌帮你吗？会让你骑着尽兴吗——”

“啪！”

我扇了他一巴掌。

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愣神的间隙，一枝暗箭破空而来。

直射我的心口……

谢清晏想替我挡箭，被我一把推开。

箭镞入骨，疼得眼前发黑，我晕了过去。

谢清晏接住我的身子，不住喊着：“云鸢，云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