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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驴子由衷说身世马车遇险坠悬崖

驭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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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从驴背上下来,将绳子扔给驴子。驴子也不栓马虎,任由它折腾,从背篓里取出一堆麦子秸秆,给它当饲料吃。

可怜的马虎,绛州这边的小麦夏季成熟,现在它是吃不到新鲜的秸秆了,而且路上的草也枯了。

看着马虎细嚼慢咽地啃吃秸秆,王勃顿时也觉得应该把昨天准备的几十张胡饼拿出来与牛大分了吃了。

王勃问牛大要包袱,牛大扭捏地把包袱递给他。王勃瞄了他一眼,觉得有奸情,把包袱一打开,果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张油布跟一些饼屑。

“胡饼呢?”王勃恨恨地望着他。

牛大憨厚地挠了挠头,瘪着嘴,不敢去看王勃的眼睛,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嘟囔道:“四兄,俺中途饿了,没控制住,就把胡饼吃光了,不过你不用介怀,你的胡饼被俺吃光了,俺的胡饼同样被俺吃光了,这么说起来好像你也没吃亏啊(挠挠头)。”

“噗嗤,抱歉,郎君,你这位叔叔真是个妙人啊,哈哈。”驴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

王勃翻了翻白眼,狠狠地向牛大皱了皱鼻子,也不忙着向驴子解释他们的关系,紧了紧衣裳,背靠大树装死。

等马虎吃完秸秆,就可以上路了。

驴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麦饼,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将麦饼从中间扳开,把其中一块递给王勃道:“等会儿还有一段路要走,吃一点东西总是好的,天也冷起来了。”

王勃看了他一眼,接过麦饼,也不说话,狠狠地啃了起来。

“驴子,你说,人吃是为了什么?”王勃躺倒在地上,一只手枕着后脑,一只手拿着麦饼,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驴子想了想道:“应该是为了生存吧。”

“那生存呢?生存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驴子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做出思考,似乎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眼睛一亮,道:“某想到了,是为了某家娘子。”

“咳咳……咳咳……”王勃闻言,一口麦饼卡在了喉咙里,赶忙冲到躺在地上挺尸的牛大面前,一把抢过水囊,还不忘踹上一脚。

“你都结婚了?你才十二岁吧?”王勃吃惊地道。

“对啊,很奇怪吗?某已经十五岁了。”驴子奇怪地道。

王勃想了想,也对,古代都提倡早婚的,唐代男子一般十五岁就可以结婚了。

想通了这一点,对这个时代的适婚年龄感到很满意的王勃躺下来,枕着牛大的肚皮,十分惬意。

“对了,昨夜在你家院子里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家娘子,就只看到你阿娘?某还记得,你阿娘请某喝了一瓢水,真是非常感谢她。”王勃偏头看向他,好奇地问道。

也幸好他现在是披着一个小孩子的身体,不然就凭他这样问候人家的老婆,肯定是要挨揍的。

驴子的脸顿时黑了。

“某想,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某娘子了。”

“噗……”王勃闻言,刚喝进嘴里水全都喷了出来。

想到昨晚在驴子家院子里见到的那个胖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竟然是他娘子,王勃就感到不可思议。

曾记否,那个不知是初中还是高中历史教科书上的遛狗的唐朝贵妇?除了身子不像,那短粗倒竖的眉毛、那眯成了一条细缝的眼睛、那小得像缩紧了的菊花一样的嘴唇、那肿得宛如西瓜一样的脸蛋,哪一样不是驴子他老婆脸上的装备?那模样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呃,驴子,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娘子吧,长得有些特别。”王勃尴尬地挠了挠头道。

“某知道,某娘子长得不好看,你们都看不顺眼,可是某却觉得某娘子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勤劳的女子,如果没有她,某早就饿死了。”

“永徽二年,某随家父去西域做生意,本想等着发财以后衣锦还乡,哪曾想七月,突厥入我庭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生灵涂炭,数万人被俘。”

“所幸某和家父以及马虎逃了出来,但一路奔波,家父客死他乡,只有某和马虎随着逃亡的人群回到了中原。”

“后来几经波折,路经此地,走投无路,又逢风寒,幸得娘子一家收留,方才保住这条贱命。”驴子声情并茂地道,知道那种滋味的王勃,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不是作假,也没必要作假,他是真的很爱他娘子。

一个浮萍无根的落难之人,终于有了一个家,一个可以生根发芽的地方,那种幸福是千金不换的。

王勃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了,心想,某现在也算是一浮萍无根的人吧,身在大唐,某所爱的两个人却远在千年之后。

吃了些东西后,人也有了力气和精神,王勃翻身上驴,三人继续上路。

经过刚才的事情,驴子也算跟王勃和牛大混得半分熟了,在王勃的邀请下,他就不好意思再跑到驴屁股后面几丈远的地方跟着了。三人挨着一起上路。

于是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头上顶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双鬟的孩童悠闲地骑着小毛驴,哼唱着自某感觉很良好的小曲儿;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两个苦行僧一样的人物跟在后面。

那汉子虽然又高又壮,头上却梳着两个贴在脑子左右的葫芦一样的发髻;这汉子虽然相对又矮又瘦,年龄不似前者大,可却没有梳发髻,而是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辫。

环顾四周,景色宜人;回眸身后,只见自己骑驴,牛大两人徒步,王勃不禁心情大好,歌曰:“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回顾担柴汉,心下较些子。”

突然,马虎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马嘶,王勃吓了一跳,正待一巴掌拍过去,就听驴子叫道:“王郎,快看,前面有一批人马过来!”

王勃定睛一看,只见在这山与山之间如同盘蛇一样逶迤的道路,隔着稀疏的一片柏树林的对面的道路上,正发生着惊险的一幕。

一辆马车在只容得下两匹马并行的山路上疾驰,在其两侧,一面是仿佛随时要压下来的陡峭的石壁,一面则是深不见底的茫茫深渊。缘外山峦叠嶂,有苍鹰翱翔于雾霭之中。

在马车后面,十几匹战马疯狂地追赶。

这些人皆身穿铁甲,头戴铁盔,座下战马也全副武装,不似平常兵马。

回首再看前面那辆马车。马车只有两个轮子,由两匹马拖着。马车上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

那两女应该是一对母女,她们抓着各自一侧的车缘,努力稳定身形,不至于身体被颠簸的车身磕碰或者甩出去。

坐在最前沿的身穿铁甲、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拼命地挥动马鞭,想让马跑得再快一些,与后面的追兵把距离拉开。

然而两者之间的距离却渐渐缩小。

突然,从后方射出一支冷箭,端端地射进了那中年男子的后背,那男子吃痛,抓着缰绳的手一松,差点从马车边缘滚落下去。

“啊!当心悬崖!”马车上的貌美少妇发出尖叫。

那男子回过神来,猛然一紧缰绳。马车最外面的轮子贴着悬崖边拐过了弯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战马已经追了上来。

“喝!”一声爆喝响起,从一匹战马顿时飞起一人,落在马车的伞盖上,举刀朝正下方的那男子砍将下来。

缰绳一抖,马车忽然朝悬崖边一晃,刚要挥刀劈下的骑兵脚下一个趔趄,顿时从伞盖上滚落下去,惨叫着摔下无底深渊。

中年男子还来不及缓口气,一骑又从马车贴着陡峭石壁的左侧追了上来,准备挥刀朝他砍来。

中年男子双目一瞪,再一抖缰绳,马车忽然朝左侧一撞,借峭壁将那人连同他座下的战马撞死在峭壁之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侧的轮子磕碰到一块大石,连带着马车弹跳了起来,两女相拥尖叫,中年男子虽死命地控制战马,奈何战马受惊,慌不择路,在前方拐角时冲平直地冲了出去。幸好拐角处连接着一块开阔平地。

两匹马冲下开阔地,拉着马车朝悬崖边上奔跑而去。

那中年男子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想要控制住马车,奈何那两匹马是铁了心要将马车朝悬崖边送,根本不受控制。

就在中年男子开始绝望的时候,恍惚之间,三道人影从一侧冲了过来,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个少年以及一头驴朝这边赶来。

中年男子精神一震,看着那大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于是在马车随着那两匹马坠下悬崖的刹那,将少妇两女抛了出去。

“郎君!——”少妇抱着女儿对着悬崖下凄厉地尖叫道。

赶来相救的正是王勃他们,本来王勃不想招惹麻烦的,但是牛大一根筋,因为他娘教过他,大丈夫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不顾王勃阻拦,执意赶去相救。王勃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至于驴子,他虽然害怕,但是他的雇主如果都没命了,那他这一天也就白干了,回家可不好向娘子交代,他也是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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