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房。

赵悦捏着银针做衣。

她五岁被分给老姨娘，小小一团，老姨娘见她年纪小，当自家孩子一样照顾。

闲暇时候，就教导她刺绣。

她想着技多不压身，而且刺绣可是国之瑰宝之一，于是也学的用心。

想到老姨娘。

赵悦便忍不住叹气。

她被分给老姨娘的时候，老姨娘身体就不太好，那时她刚穿越到高烧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身上，还以为老姨娘是奶奶。

醒来后纵然知道了情况，可念着那份情，一直好好照顾。

“小悦，老夫人让你去一趟。”伺候老夫人针线的大丫鬟冬枝从外面走进来，对着赵悦说道。

赵悦忙起身：“是，姐姐，我这就过去。”

来到老夫人的院子。

“小悦见过老夫人。”赵悦对着老夫人福了福。

老夫人看着赵悦一身素白服装，想到她入了院子规规矩矩待在针线房，一心给她做衣袜，用心认真。

“在针线房待的可好？”老夫人淡淡询问。

赵悦微笑着回答：“都好，老夫人好，院子里的姐姐们也好，老夫人挂心了。”

“老姨娘走后，留下了一些东西，管事的拿了过来，既然是你伺候她走的，她的东西就留给你。”老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大丫鬟春梅。

春梅将一个箱子递给赵悦。

赵悦看着箱子，难免眼睛一热，“多谢老夫人。”

她也不看箱子里的东西，只紧紧抱着。

“她最后都说了什么？”

人死如灯灭，那到底是老夫人从小一起长大，伺候她的丫鬟，如今走了，老夫人的心也一阵难受。

“姨娘说对不起老夫人，她年少不懂事，伤了老夫人，让小悦留在老夫人身边尽心伺候，也算替她再伺候老夫人一场。”

“她还叮嘱小悦，做什么都不要做妾。”

赵悦看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面色带着一点伤感，又道：“姨娘一直都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伺候的时候，病的要死的时候，也没有来求老夫人，就是觉得对不起老夫人，无颜面对老夫人。”

“姨娘还说，老夫人是心善的，她死后必然难过伤感，叫我若见了，便告知老夫人，莫要为了她伤感，是她对不住老夫人。”

“老夫人愿意最后留下我，也算是原谅她了，她临走时，有我陪着，又能得老夫人原谅，是笑着离开的。”

赵悦替老姨娘认错道歉。

老姨娘其实一早就知道错了，只是她没有脸面对老夫人，宁可一个人蜗居在院子里。

病的要死的时候，甚至都不喝药请大夫，还是她做的主。

否则老姨娘只怕也活不到今日。

“她啊！”

老夫人似乎也想到了从前，幽幽叹了一口气，“行了，你下去吧，春梅，你往后多看顾她一二，是个好孩子。”

赵悦福身。

她抱着箱子回到了针线房，一打开，小小的箱子里放着一个几根银簪，一个赤金缠丝镯。

她将箱子锁好。

重新做起手头的活计。

原本她想着，老姨娘一走，她要不要离开国公府，想办法给自己谋个身份，然后在买个院子，种种田，养养花。

但老姨娘放心不下她，一心为她打算，送她入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份情，太真。

她无法忽视，也不愿意忽视。

“冬枝姐姐，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是不是到了十六岁，就可以赎身嫁人？”

赵悦忽然看向旁边的冬枝。

冬枝点点头：“是的，老夫人仁善，待我们年满十六岁，不用我们自己赎身，老夫人便会为我们挑选人家，还会为我们准备嫁妆，所以你啊，好好伺候老夫人，不会有错的。”

赵悦得了肯定，点点头。

想到老姨娘。

“冬枝姐姐，老姨娘安葬后，我偶尔能不能去祭拜。您也知道老姨娘膝下无子女，她一心为我，虽然说当年她做了错事，可她待我却是极其用心，我不想她九泉之下孤零零，无人探望。”

赵悦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不是什么大事，老夫人不会说什么的。”冬枝微笑着说道。

赵悦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她就好好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到嫁人时，一来算是不辜负老姨娘临终前为她的心，二来也代替老姨娘照顾一场老夫人弥补老姨娘犯的错。

收敛心神，赵悦继续做针线活。

冬枝看了一眼她，悄悄的走出了针线房，不多时，冬枝回来。

“小悦，老夫人让你去茶水房取了茶水去身边伺候。”

赵悦放下手头的活，起身：“嗯，冬枝姐姐，我就过去。”

端着茶盘，赵悦进入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屋中还有人，赵悦进门福身，奉了茶就要退下。

春梅低声道：“跟着我。”

赵悦不惊不讶，安分乖巧的跟在春梅的身后，规规矩矩的站着，这才有心思打量其他。

她这已经是第三次进入老夫人的屋子。

前两次，她都不敢乱看，这一次倒是能多看一二，屋子里熏着不知道什么香味，气息怡人，叫人心情舒畅。

各处摆放着大大的多宝阁。

格子上不是金玉盆景，就是精美瓷器，一看就知道绝对珍品，价值不凡。

现代时就听人说世家鼎盛富贵，如今身处其中，才知那是何等的富贵。

老夫人瞧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家常服，正与下首一位穿着雍容的中年女子说话。

那中年女子就是老夫人大儿子宋国公的夫人。

“母亲，三弟马上就要下场，以三弟的才学，定然榜上有名，您看三弟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想看起来？”宋国公夫人微笑着说道。

老夫人面上也带着一抹笑容。

“他恩师倒是夸奖过他，若下场，必然榜上有名。”提起儿子有才，老夫人十分欢喜，精神也好了很多。

看着宋国公夫人，夸赞道：“你是她嫂嫂，对他有心了，只他还没有下场，咱们自家说说便好，一切等出了结果。”

“母亲说的是，我也是开心，只在您面前说说。”宋国公夫人笑着说道。

老夫人对于这个贤良的儿媳还是很喜欢，便问道：“你提起小三的婚事，可是遇上了什么合适的姑娘？”

话音刚落。

就听到瓷器落地，摔的粉碎的声音。

赵悦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夏荷打碎了手中的果盘，面色苍白，嘴唇蠕动，傻愣愣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