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顶的尘土还在簌簌往下掉。
砸在脸上,带着地底深处的阴冷腥气。
我抹了把脸,指尖冰凉。
地上散落着王金牙刚才冲进来时踩出的杂乱脚印。
脚印旁边,几点细微的、黏稠的深色痕迹,在尘土里若隐若现。
不是泥土。
那颜色……暗得发黑。
我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
凑到鼻尖。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气直冲脑门。
是血。
冰冷,粘腻,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难以言喻的腥膻。
“赵成!你还活着吗?”
一个同样惊恐的声音在帘外嘶喊,是队里打风钻的老李头。
“快……快出来!外面……外面不对头!”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猛地站起身。
捞起床脚一件沾满油污的工装外套,胡乱套上。
顺手抓起雷管箱盖上那片冰冷的蛇蜕。
磷光在掌心幽幽闪烁,像握着一块寒冰。
我把它狠狠塞进工装裤最深的那个口袋。
冰冷的触感紧贴着大腿皮肤。
一步跨到床边,掀开那个沉重的铁皮雷管箱。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引爆用的电雷管。
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工棚顶悬挂那盏昏黄灯泡的微光。
我抓起几根,塞进外套内侧特制的厚帆布口袋里。
沉甸甸的坠感贴着肋骨。
又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腰间皮带上挂着的起爆器。
冰冷的金属外壳,红色的保险盖紧紧扣着。
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硝烟和那股越来越明显的、令人不安的腥气。
我一把扯开那厚重的、沾满油泥的帆布门帘。
刺眼的白光混合着漫天翻腾的黄褐色烟尘,猛地扑了进来。
呛得人几乎窒息。
外面混乱的景象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
原本矗立着钻机平台的矿洞口方向,半个山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塌陷下去。
巨大的、棱角狰狞的岩石犬牙交错地堆叠着。
像巨兽被撕裂后***的森森肋骨。
烟尘像煮沸的泥浆,还在不断从那些岩石的缝隙里翻涌出来。
遮天蔽日。
空气中除了呛人的粉尘味,那股浓烈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腥膻气更加肆无忌惮。
钻进鼻腔,沉入肺腑。
临时搭建的工棚区一片狼藉。
几顶帆布帐篷被震塌了骨架,像被踩扁的甲虫尸体。
幸存下来的矿工们像没头的苍蝇,脸上糊满了泥灰和汗渍混合的污迹。
惊恐扭曲了每一张脸。
“塌方了!全埋里面了!”
“钻机班……一个都没跑出来!”
“我的腿……我的腿动不了!”
哭嚎声、咒骂声、痛苦的***搅成一锅滚烫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