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靳尘放在她腰上的手臂蓦然缩紧,让白月绾有些痛苦的皱紧眉,却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别开了视线,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道。
打定主意不再开口的样子。
这幅态度落在墨靳尘眼里,只觉得格外刺目。
他冷笑一声,放开了钳制着白月绾的手,气氛一瞬间沉寂下来。
令人窒息的沉默。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才缓缓停靠下来,墨靳尘打开车门,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下车。”
白月绾被迫从车上拽下去,扑面而来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紧接着,就被墨靳尘拉入了会馆。
“三个小时,”墨靳尘淡声吩咐,“把她收拾得能出席宴会。”
白月绾这才发现,眼前是一家高级造型馆,装修光洁明净,相比之下,她一身褴褛破旧的病号服站在这里,显得极其的格格不入。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说什么。
“是,墨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位小姐打造成最适合您的女伴。”
白月绾被按在化妆镜前,浑身都不适应。
镜子中的那个自己,已经不复当年的鲜妍明丽,脸色憔悴而苍白,越发衬得一双眼睛极其的空洞漆黑。
在那种地方被磋磨了这么多年,还能有个人样已经是实属不易,她盯着看了几秒,竟连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因此,也就越发不能理解,墨靳尘把她带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贪恋这张皮相吧?
白月绾眼底掠过一抹自嘲,面无表情的垂下眼,任凭造型师在自己身上折腾。
最后,干脆靠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耳边不知不觉间安静了下去,白月绾再度睁开眸子时,化妆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镜子中倒映出靠在门边修长挺拔的人影。
墨靳尘也换了身衣服,墨色的燕尾服,本来应该是温润如玉的气质,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冰冷。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白月绾,抬步走了过来。
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太过强烈,白月绾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下颌却被冰凉的手指用力扣住了。
墨靳尘居高临下打量着她,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身影将她整个人都覆盖进去,声音微哑:“很适合你。”
白月绾脊背有些僵硬,她无意识的抓紧了小礼服的裙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无动于衷:“是吗?可我还是觉得,精神病院的病号服更适合我。”
墨靳尘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的勾住了她的一缕发丝,放在掌间把玩。
“绾绾,你似乎很想激怒我,然后让我随便把你丢到什么地方?”
白月绾心头重重一跳。
和四年前不同,现在的墨靳尘,虽然还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那张脸,但气势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说着这样的话,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喜怒,所有的情绪都被掩藏得很好。
白月绾蝶翼般的睫羽颤动了两下,蓦地勾唇:“墨先生此话言重了,我现在不过是个精神病院出来的病人,病好了没有都不知道,哪有资格左右墨先生的决定。”
她将自己的姿态摆得极低,几乎低到了尘埃里。
空气仿佛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直到助理敲响了化妆间的门。
“墨总,宴会要开始了。”
墨靳尘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视线在白月绾身上稍稍一顿,才沉声命令:“过来。”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白月绾跟在墨靳尘身后下了车,认出眼前是墨氏集团旗下的一家酒店,来往宾客熙熙攘攘,宴会厅内灯火通明。
而在酒店门前,挂着大幅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妆容精致,五官娇美,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巧笑嫣然的挽住身侧男人的手臂。
玫瑰花瓣铺了满地,垂挂下来的长幅上写着,敬贺白明雅小姐,墨梓庚先生订婚大喜。
只一眼,就让白月绾浑身都止不住的紧绷了起来。
白明雅,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上一次见到白明雅,还是在她被从女子监狱转移出来的当天,她站在探监室里,脸上的笑容和此刻订婚照片上的别无二致。
一样的温婉优雅,却透着丝丝的怜悯:“判决下来了,因为有精神鉴定书,你不会被判刑,但会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疗养。”
白明雅笑得越发的温柔了:“绾绾,没关系的,你在那里呆上几年再出来,一样还是白家的大小姐,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但我不一样呀,我和墨家是有婚约的,墨家不会要一个有案底的未婚妻。”
她拍了拍白月绾的脸,掌心冰凉:“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妈妈的,爸妈不是从小就教育我们吗,我们是亲姐妹,姐姐就是要照顾妹妹呢。”
白月绾心头传来一阵阵的反胃感,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了。
墨靳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满是刺骨凉意:“怎么,看到自己当初勾引的男人现在娶了别人,心里不舒服?”
白月绾用力一咬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收回了思绪。
她没说话,只想要甩开墨靳尘还抓着自己的手,而墨靳尘的力道却异常的大,任凭她怎么挣脱也挣不开。
终于,白月绾忍不住开口:“你放开我。”
话音刚落,不等墨靳尘回答,一个娇柔的女声就传了过来:“靳尘哥!”
一道纤细身影穿过宾客群跑了过来,极其亲密的抱住了墨靳尘的手臂,一开口就是软软的撒娇:“今天晚上明雅姐姐的订婚宴,你怎么也不等我一起过来?”
白月绾被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边,踉跄了一下才撑着墙壁站稳。
沈清婉这才看向白月绾,抱紧了墨靳尘的手臂,神色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不屑:“靳尘哥,她是谁?你怎么会跟她一起过来?”
而这一声问出去,却迟迟没有等到墨靳尘的回答。
她抬头去看墨靳尘的表情,却发现墨靳尘的注意力此刻竟全然不在她身上。
这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过来之前,她就注意到了墨靳尘身边的这个女人,不过,她当时也只是把她当成是来勾搭墨靳尘的那些庸俗女人之一,根本连话都说不了两句,就会被墨靳尘不耐烦的让保镖拖走。
想到这里,沈清婉心里不由得泛起自得四年下来,能留在墨靳尘身边,享受他独一无二的宠爱的,只有她一个。
但现在,墨靳尘的态度,却让她控制不住的升起浓重的危机感。
沈清婉收起一开始的轻蔑心思,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身材瘦得出奇,即使是完美的妆容也遮盖不住的苍白,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但细看之下的五官,却和她透出几分难言的相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