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衣男子的一句话,云婧川最终如愿以偿。却因为没有多余的马匹,只能与向暮然(向姓男子的全名)共骑。
然而看着这个年纪不小,勇猛强壮却一脸羞涩的男子,云婧川头一次觉得自己好似调戏了良家妇男的女流氓——尽管她其实也没做什么。
只是一路上的尴尬可想而知。骑着马偶尔有身体上的碰触,男子会受惊一般的闪开。而云婧川本就因第一次骑马身体僵硬,却还得尽量避免因为颠簸而接触到此良家妇男。
因而等到当天晚上不得不停下露宿荒野时,云婧川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架像是被拆开重新组装了一样——一下马丝毫不顾形象直接瘫倒在地上。
“姑娘......”
这般幽灵一样的唤法,除了良家妇男向同学,也不会有旁人了。何况云婧川长相过于磕碜,旁人也没闲情逸致搭理她。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磕碜,敬而远之。
云婧川虚弱的回头——果然是他。怎么说也是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尽管虚脱,云婧川还是礼貌的笑了笑,“向大哥,叫我婧川便好。”
“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向暮然一扫之前的窘迫,此刻倒有些符合其年龄的老成。他一边闲坐到云婧川身侧,一边伸手随意的递给她半块饼。
云婧川也不扭捏,接过来啃了——自从穿过来就没吃过东西,这群男人又像打了鸡血似的完全不知疲惫马不停蹄的赶了半天路,自己虽然在现代算是女汉子这种不明物种,然而现如今摊上个弱女子的身架子,想不矫情都难啊。
这不,刚咬一口饼,只听“咔——”一声,陪伴了她十几年的牙华丽丽的牺牲了。云婧川疼的眼泪生生的掉了下来,一边还不忘吐槽落后的社会生产力给人民生活带来的极大不便和痛苦,饼如此硬,做个古代人真可怜。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向暮然一脸惊诧的看着这个吃饼都能吃哭的女子,心道果然还是姑娘家,“死又何惧”什么的,却是强装无疑了。然则思虑到这一层,向暮然还是禁不住有些怅然。
云婧川拿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伸手从嘴巴里掏出一样东西,用手指摩挲了下,伸向男子,“喏,是这个——"
夜幕低垂,月光虽然皎洁,但掺杂着火光,云婧川摊开的手掌心的物什是什么,向暮然看的并不分明。碍于礼教束缚,也不好凑近去观察。从向暮然的角度只看得到女子的眼睛在火光和月光的双重映照下亮晶晶的,分不清到底是刚哭过残留的泪光还是别的什么。
“是这个——”看得出男子的疑惑,云婧川更凑近些拿着东西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起初向暮然以为是饼子碎屑,后来发现是小小的一颗牙。向暮然恍然,看着缺了牙仍旧笑意吟吟的女子也多了几分小女儿姿态,不禁面容微松,“姑娘这般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什么人?亲人?爱人?是向大哥之前说的心仪的那位吗?”云婧川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挪近了些八卦道。
“不,不是的,姑娘可莫要乱说。”
看着是在撇清关系,然而向暮然的脸却诡异的红了。云婧川看的一脸戏谑,向暮然慌乱中低下头生硬的转化话题,“盛朝女子连闺名都不轻易示人,像姑娘这般直爽大胆的,倒不像......”
“盛......朝?!”云婧川下意识惊呼出声。心下已然要开始骂娘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有这么个朝代?这一摔,却是到了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难道是......架空?
向暮然被云婧川一惊,现下眼眸深深,目光满是审视。
云婧川初时有些慌乱,看着向暮然的样子,联想起先前这些人紧张的气氛,心道应当是在怀疑她了,便镇定下来。
“向大哥,不瞒你说,我其实从farfaraway的一个大山里来。山中不知岁月,自然不知现下是何朝何代。”不知者无罪,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云婧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稳妥,继而补充,“其实谁人当政又有什么要紧?婧川不过一个弱女子,好好的活下去,还是更为重要些。”
只是半晌,身旁的男子都没有回应。云婧川只当是骗过了这人,却在这时,男子语带不解,“发发威是......”
云婧川满脑黑线,现代的时候有段时间很迷《怪物史莱克》,本意只是想表达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却不小心把英文扯出来了。算了,反正古人也不懂。
“啊,这个是我家乡的名字......倒不是重点啦。”云婧川摆摆手,“对了,向大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姑娘请讲。”好在向暮然也没有深究。
“在我的家乡,牙齿掉了以后一定要放到高一些的地方,这样新的牙才会长出来......”云婧川站起身环顾四周,“这里貌似只有树木高一些,向大哥,我不会轻功,你可以帮我把牙齿放到树叉上吗?”
“噗——”
四下明明都是糙汉子们活动的吵闹声,云婧川还是听到一声轻笑。心下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苍白却欠扁的脸。
“真是个精彩的故事。”果然,云婧川又听到这个慵懒的声音,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白色影子。
“呐,我说——”云婧川随着声音回头,迎面而来一个倒着的长发“鬼脸”。
云婧川尖叫着,随即后退跌坐在地。
“吵死了,丑女人!”那“鬼脸”开口,一张脸终于倒转过来——
是白天那个白衣男子。
大概是黑衣的原因,云婧川初时并未看到男子倒立的身形轮廓,还以为仅是一张脸,故而吓得半死。现下,他一身黑衣依旧松松垮垮,本来泛白的皮肤衬着黑色透着不健康的神采,脖颈处漏出的锁骨,竟是比女子更为白皙剔透。
联想起自己在这里糟糕的脸,云婧川看得有些出神,没成想来不及躲避男子伸过来的手,再回神,已然被男子手指挑着下巴,强迫地看向他。
“本公子是不是比你高?”那人笑的促狭。
高,是必然高着的,不然云婧川也不会仰着脖子。不过云婧川现下已经无暇吐槽这人仗着站着却跟她比个子的事实了。
她第一看清了这人的脸。
不似面容那般羸弱,却是剑眉星目,眉宇间竟有些侠士般的硬朗。明明没有微笑,嘴角却略微上弯,只是嘴唇泛着奇异的水色,却像是涂抹了润唇膏一般的女子——虽然有些违和感,云婧川却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极好看的。
那人眼睛极为明亮,墨色的瞳孔中,不远处的篝火映照着,因为凑得很近,却也浮现出斑驳丑陋的自己。云婧川一时间也说不清什么心情,只是脸有些发烧,心跳似乎也加快了些,然后下意识地下了头。
“那——”这羸弱男子只当云婧川这般是默认,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左手牵过她的手腕,轻轻从她手中一抚而过。“这个就归我了!”
似是怕她追上去,一跃后退开几步远,手指轻捏,那位于指尖的白色的小点点,却赫然是云婧川刚掉了的那颗牙!
“站住!”云婧川愤怒的站起身,“我的牙啊喂!”
然而很快男子的黑袍便隐入夜色中,一点踪迹也没有了。
云婧川气的直跺脚,然而与损失一颗牙相比,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这万年厚脸皮居然还有些发烧,胸腔里那颗心似乎还没安定下来,刚才那个人放在下巴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那里......啊啊啊啊!居然被调戏了?!叔可忍,婶绝不能忍!云婧川暗下决心:女子报仇,下次不晚!一定要调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