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给我买的新衣服,名牌,好贵得嘞。”
“东西有什么好的,我儿子带回来个媳妇,明天我们一块去逛商场。”
“哈哈哈,我们家的回家晚,不过车票已经订好了,刚才给我发了两个大红包。”
顾母挤出惨淡笑容,“好,好,都是好儿子。”
“玉秋姐,你家天白不是也在外面打工吗,过年给你买啥了?”
“对啊,今年总该回来了吧,混的再不好也得回家过年啊。”
“你家天白快三十了吧,该结婚了,现在女孩少,不好找的。”
“那谁家儿子三十了,找不到媳妇,前几天喝药自杀,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过年。”
“别瞎说,人家中毒不深,没脸见人才赖在医院不走的。”
顾母声音轻飘,软绵绵的没精神,“嗯,好,回来,回来——家里蒸了馒头,我回去看看,你们玩。”
顾玉秋逃离广场,长舒了口气,明天腊八,转眼一年又过去了,不知道今年儿子回不回家过年。
顾玉秋用手搓搓脸,拿出手机,拨打顾天白的电话。
“喂,儿子,忙不忙……吃饭了吧,冷不冷,在外面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在外面别不舍得花钱,不够妈给你……”
顾玉秋聊着家常,听到儿子的声音,笑的特别开心,她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儿子,在她眼里,顾天白永远是最棒的。
为了能跟顾天白多说几句话,她没有坐电梯,顺着楼梯往上爬。
“我啊,我现在家呢,开着暖气看电视,不用担心我……”
顾玉秋爬到了十楼,把手机远离口鼻,扶着楼道栏杆大口喘气。
“妈——”
楼道里回响着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顾玉秋抬头,儿子顾天白活生生的站在门口。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把手机放到嘴边,“儿子,你是不是回家了?”
顾天白三步跨下台阶,把略显苍老的女人搂入怀中,“妈,我回来了。”
温热的体温,熟悉的气味,结实的手臂都证明不是梦,顾玉秋眼睛突然湿润,搂紧这块心头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你怎么不坐电梯?”
“我锻炼身体,天天坐着不舒服。”
为了避免更多谎言被戳穿,顾玉秋把顾天白拉进了屋里。
弟媳蒋灿灿端着果盘走来,礼貌性的客套两句,对于刚才的事她没提,顾天白也没说。
顾玉秋拉着儿子问东问西,唯独不问工作和婚姻,她知道顾天白不是那种不懂事坏孩子,若不是遇到特别大的困难,不可能躲着三年不回家过年。
没过多久,纪立平和纪天川拎着大包小包食物回家,大多是熟食,不用加工,可顾玉秋还是动火炒了一个菜——西红柿炒蛋,顾天白最喜欢吃的菜。
后爸纪立平为人和善礼貌,不喜欢与人争执,就算吵架,也是等别人发泄完后坐下来好好讲道理的那种人,尽管对顾天白这个外嫁过来的儿子有不满,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
乳弟纪天川比顾天白小五岁,今年23,年轻气盛,不懂圆滑,加上兄弟俩感情不深,把不满的情绪表现得淋淋尽致,回到家往自己屋一缩,死活不出来。
等菜上齐了以后,顾玉秋把纪天川和蒋灿灿从屋里拉了出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顾玉秋给顾天白夹菜,纪立平就给纪天川夹菜,然后有的没的说两句,维持表面上的和谐,而纪天川和蒋灿灿全程沉着脸吃饭,嘣嘴不说一句话。
“天白,我听你妈说你在外面定亲了?”纪立平问道。
“死老头子,我说着玩的,你也信。”顾玉秋脸色不自然,这事顾天白只告诉她一个人,而且要她保密。
“原来是假的啊。”纪立平挺了挺身体,“也是,在外面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对象,大学上的还不如在家混的好。”
纪天川心领神会,这是夸自己呢,“爸,吃菜,你也别怪大哥,人都会犯糊涂,你看那些被传销洗脑的,每年都有,记忆力跟智商是两码事,我在电视上看过一个新闻,一个白痴,能背出圆周率小数点后5万位,你说神奇不神奇。”
蒋灿灿也跟着点炮,“混的好不好也在运气,不过最重要的是人品,不像某些老光棍,耐不住寂寞,偷看别人洗澡。”
“这饭还想不想吃了。”顾玉秋放下碗筷,脸色乌黑。
纪立平和纪天川闭口不语,顾天白是顾玉秋的心尖肉,一碰就炸毛。
“不吃就不吃,总不能让能憋死。”蒋灿灿不是纪家人,是外来的媳妇,她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求活的自在。
“你有什么憋屈?”顾玉秋眉头一皱。
蒋灿灿斜眼扫视一圈,最后目光留在顾天白身上,“他,偷看我洗澡。”
偷看洗澡?!
这可不是小事,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仅自己脸上无光,这个纪氏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纪立平第一个跳了起来,“顾天白,怎么回事,说清楚!”
顾玉秋此时有心无力,好坏需要一个解释,“天白别怕,好好说。”
顾天白淡淡解释了一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情就是这样的。”
“放屁,你就是故意的。”蒋灿灿压根不想听什么解释,她铁了心要把顾天白赶走,“如果你是正直的人,当时就该自己出去,还用我赶你走?”
顾天白,“这是我家。”
蒋灿灿,“你没媳妇,没成家,哪来的家,现在这里是我和天川的家,是纪家的家,不是你姓顾的家。”
“好了,别吵了。”纪立平拍着桌子,“别管姓什么,顾天白都是纪家人,这是老爷子亲手写进族谱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爸,灿灿嘴快,话说有点重,是她不对,但是话糙理不歪。”纪天川跟蒋灿灿在屋里计划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顾天白干咳一声,“想说什么直说,磨磨唧唧跟娘们似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蒋灿灿也不绕弯子了,“离开这里,我们不欢迎你。”
顾玉秋气得把筷子摔到桌面上,脸色惨白。
她的心脏不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顾天白把老妈扶到沙发上,然后给她喂了一瓶药,她才恢复正常。
“妈,你躺着,跟他们犯不着这么生气。”顾天白意外的很镇定,好像刚才那些话说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我不气,我是担心你啊。”顾玉秋眼底噙着泪,抓紧顾天白的手,“谁都不愿,都怨妈没本事,天白啊,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我能撑到现在,就想看着你结婚生孩,有个自己的家,我就是死了也心安。”
“妈,你不会死的,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神药。”顾天白拿出三支棕色小瓶,“一周喝一次,一个月后就会痊愈。”
“妈,你别喝。”纪天川走到身边,“这药连商标都没有,肯定不安全,我听说他搞过传销,不知道又被谁洗脑了。”
“他是我儿子,还能害我?”顾玉秋责怪说道。
“传销的人,专对亲人朋友下手,谁对他好,他就骗谁。”纪天川说的头头是道,恰逢小区搞反传销知识宣传,听起来很可信。
要是普通人,这个时候早就气的骂娘了,可顾天白脸上仍旧没什么变化,情绪稳如老狗。
蒋灿灿眉头微蹙,骂了这么久,是人都会生气的,可顾天白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自己骂的轻,那就再来点猛的。
“顾天白——”
“你闭嘴。”顾天白突然开口,愣是把蒋灿灿冲到嘴边的话瞪了回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顾天白身上有股逼人的霸气。
顾天白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这个家,思考了一会,字字清楚的说,“第一,我不稀罕住这里,我来是因为我妈在这里;第二,我不是单身汉,我的未婚妻是杜惊雪;第三,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只警告你们一次,别得寸进尺。”
纪天川和蒋灿灿对视一眼,噗哧笑了起来,“你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别的不说,就说未婚妻,在哪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将灿灿附和,“对啊,在哪呢,你这样的老光棍,找鸡都找不到。”
顾天白幽幽而语,“你们,没有资格见她。”
纪天川笑出一脸褶子,“吹,继续吹,你要真有媳妇,我改姓顾。”
顾天白嘴角上翘,“很好,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