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伸手将沈长书揽入怀中,这一次沈长书没有拒绝。
温卿微愣,仿佛回到了七年前,一幕幕地在眼前闪过,有开心,有难过,有窃喜,有委屈,浑身却僵硬得动不了一分。
过去,沈长书总是可以这般毫无顾忌的抱着他。那个夜晚,沈长书却吻了他,温卿问她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她却没有回答。这么多年来,沈长书总是说在乎他,总是说让他不要离开,可是她从未说过爱他,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
虽然温卿有时会左右为难,可是对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因为在意她,所以更害怕她的背叛,害怕她再次失忆完完全全的忘记他,害怕到有些怀疑她。
“温卿,谢谢你。”沈长书淡淡的道。
沈长书向来嚣张,这般脆弱狼狈的她,温卿还是一次见到,可却在他的眼里,只觉得比哪一次见她时都要好看。
回去的路上,沈长书还是心心念念那棵榕树,桃桃的死就是在给她的警钟,她这种性子根本不适合在在这个处处是陷阱的世界生存,她只想和家人平凡的活着,再无其他。
沈长书让马夫在那颗榕树停下,不同那日,冰雪消融,在树根处的草木竟然生得如此郁葱,和他处的杂草枯枝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迫不及待的去刨泥泞,却在不深处,挖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通体温润,上面没有任何雕刻,反面却刻着“伯渊”二字,想来是温伯渊的物件。
对啊,温伯渊他那日应该是受伤了吧?
回家的路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她让马夫去往长亲王府,长亲王府的丫鬟家丁们见到沈长书皆不敢阻拦,一是她毕竟和温伯渊有婚约在身,未来的长亲王妃又谁敢去得罪,二是她曾经横行霸道,虽然近来收敛很多,可保不齐再去苛责他们。
丫鬟说温伯渊在书房商量要事,沈长书自当不去打扰,在门外等了又等,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处的黑暗如风般扑了过来,她等得有些烦躁,正巧丫鬟端着热茶过来,沈长书接过,代替丫鬟送了进去。
走进去的时候,沈长书才发现温伯渊的脸色像往常一样,看来伤势并不严重,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温伯渊正和温元玺在商量政事,这让沈长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二人的脸都很严肃,沈长书没有出声,二人也没有发觉是她,终于温伯渊说道:“豫国与晟国旗鼓相当,若贸然攻打必然两败俱伤,陛下慎行啊!”
沈长书一紧张,给他们倒热茶的手一抖,热茶溢出,二人抬头看见面色惊慌的沈长书,温伯渊眉头一皱,冰冷的声音怒斥着:“你怎么来了?出去!”
虽然两次见面温伯渊都是冷冰冰的,可这次是沈长书从未瞧见如此气愤的模样,不敢多停留,可正要逃窜的时候,耳畔传来了温元玺的声音:“昔时商讨政务时,总是本王,伯渊还有沈宰相三人,每每吵得不亦乐乎,如今沈宰相离世,本王这心里倒是空空的。沈宰相向来对家中嫡女宠爱有加,今日长书倒不如代替沈宰相,与我们一同商讨政事!”
还没等沈长书回答,温伯渊便对温元玺作揖道:“女子不能干涉朝政,请陛下收回成命。”
温元玺冰冷深邃的眸子盯着那杯溢满热茶的茶杯,端起笑道:“长书自幼聪慧,若她能解决本王的忧愁,封个女官也未尝不可。”他说得笃定,让人不敢拒绝。
沈长书只好乖乖的跪坐在温伯渊的身旁,只见温元玺拿出一张舆图,指着上面狭长河道说:“这条河是豫国将士扎营旁的水源,只要在这河水里下毒,必不费一兵一卒将豫国剿灭,长书,你看怎样?”
沈长书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她摇了摇头道:“陛下,我看不懂这舆图,只觉得这河流水源是往下而走,而下面正是晟国的位置,若投毒晟国的水源也会遭殃,再说,豫国营地守卫森严,怎么又会给我们投毒的机会呢?”
温元玺认同的点了点头,示意沈长书继续说下去,这时温伯渊有意咳嗽两声,沈长书却没有看出来,给他倒了杯热茶继续说道:“长亲王说得对,豫国与晟国旗鼓相当,若贸然动手必定两败俱伤,陛下何不以智胜勇呢?”
沈长书蓦然想起了管仲楚国购鹿计的故事。
“哦?以智胜勇?”温元玺有些好奇。
“若是假意谈和,送去百两显示晟国诚意,并暗中派商人去豫国,放出消息,晟王好狐,不惜重金,起初五铜板,后提高四十铜板,豫人放下农具,做猎具去深山捕狐,官兵也停止训练,陆续将兵器换做猎具,偷偷上山,一年间,豫地大荒,铜币却堆积如山,而后再发号施令,禁止各诸侯国与豫国通商买卖粮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陛下,不用长书说了吧。”沈长书墨澈的双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重。
温元玺和温伯渊皆是瞠目结舌,不敢想相信这是从十五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就算是沈宰相,也未必有如此清晰的思路。
温元玺满意的点了点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妙,着实妙!本王赐沈长书为下卿士作为使节去往豫国谈和!”
温伯渊听闻表情骤然僵住,跪倒在他身前:“周大夫,王卿士都可以去,豫国路途遥远,人心叵测,长书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是宰相唯一的嫡女,此番,宰相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此言差矣,她又没进温家门,如今无依无靠,此番前去是她的荣幸,回来后必然加官封爵。”温元玺眸光一转落至沈长书的身上道:“总比现在谁都能欺负她的处境好,是吧,伯渊。”
沈长书不解的看着温伯渊,不就是去谈和,动嘴皮的事她可是强项,顶多路途劳累些,怎么他如此慌张,难不成温伯渊想日日瞧着她?
想到这里,沈长书嘴角微微勾起。
温伯渊知道温元玺的意思,宰相得罪众多人,如今沈长书无人庇护,若此番她前去谈和,回来便可名正言顺的得到官位,那些人也会继续敬畏她,可毕竟履险蹈危,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冒险:“聘书,聘礼早已准备好,只要她愿意,她就是温家的人!”
此言一出,沈长书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
可温元玺一副意已决的模样:“不必多言。”
“长书若答应去谈和,陛下可否帮长书找到那夜行刺我的主谋?”
温元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沈长书和温伯渊二人作揖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