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回来了。”她伸手摸了摸年轻男人的脸。

夜遥舟身上凛冽的寒意瞬间消融，嗯了一声。

蓝小沫侧头看着他，弯起嘴角笑起来。

“那吃饭吧，我给你布菜。”

她看得出来，夜遥舟身上那不是寒意，是杀气。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问。因为夜遥舟不想她问。

吃了饭，夜遥舟结账。

店小二眼睁睁看着夜遥舟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随意甩了他一张。

小二：…果然，人不可貌相，是对的。

幸而他没有得罪这一对金主夫妻。

满脸堆着笑容，把蓝小沫和夜遥舟请出去。

夜遥舟带着蓝小沫去药堂看大夫。

蓝小沫果然把之前在家里对夜遥舟说的话，对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重新说了一遍。

抓药的两个小药童，好奇的目光瞬间落在这对年轻夫妻身上。

夜遥舟脸红得像是红沙果，抿着嘴唇，转过头去不看他们。

蓝小沫抓着夜遥舟的手。

倒不是为了秀恩爱，是怕他跑了。

老大夫给蓝小沫把了脉，眉头皱了皱，看出她之前生过一场大病，五脏有寒气郁结，幸而调理得不错。

但到底还是伤了一些根基，所以才会这么畏寒。子嗣上，可能也会艰难一些。

这些话，老大夫都没说出去。只是安抚了几句。

新婚小夫妻，不用那么急，孩子总会有的。

让蓝小沫好生调理，不要受了寒气。

蓝小沫笑嘻嘻把夜遥舟推出去。

“您老给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能让这个闷葫芦开口多说话？”

夜遥舟瞪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出去。

没过两息，又回来了。

让老大夫给蓝小沫开药，不拘药钱，要最贵的，他们有钱。

从药铺出来，夜遥舟要去给蓝小沫买衣服，买首饰，买脂粉，买头油。

蓝小沫说：“好啊。”

笑眯眯跟在他旁边，到了店里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夜遥舟只得一边红着脸，一边跟店家说：“给我家夫人买的。”

等到买的东西装满牛车，下午已过去了一半。

夜遥舟看了看头顶纷纷扬扬的大雪。

问蓝小沫：“要不，今晚在城里歇息？”

蓝小沫摇头，“走吧。”

她看得出来，夜遥舟对于进城，特别是带着她进城，心里很抗拒。

她不想让他难受。

夜遥舟于是没再多问，驾着牛车出了城。

雪天路滑，两人赶着牛车回到柳叶镇时，已是半夜了。

牛车赶进小院。

夜遥舟没急着卸东西，反而先把蓝小沫从车上抱下来，把她抱进房里，燃了火盆。

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全身都捂暖了才放手。

蓝小沫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夫君。”

“嗯？”

“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要做危险事情，我会担心的。”

夜遥舟于是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他在城里做了什么。

作为一名暗卫，那些事是他最擅长，又来钱最快的。

蓝小沫依然抱着他。

“你放心，我会努力养好身体。不让你为难。”

房内炭盆里发出噼啪的声响。

火光把不大的房间很快烘烤得温暖起来。

怀中的姑娘，柔软温暖。

她的眼睛，像是春日里最明澈的河流，让人不能拒绝。

夜遥舟跟她保证，“以后不会了。”

…

半个月后，到了蓝小沫跟人约定的时间。

偏她染了风寒，夜遥舟把她按在被窝里，寸步不许离开。

蓝小沫无奈，只得跟夜遥舟说了一家银楼的名字，说上次进城订了东西，让他去拿。

夜遥舟皱着眉头，不愿意。

蓝小沫把脑袋拱在他怀里，撒了好久的娇，才让他改变主意。

夜遥舟去的早，回来的也快。

刚过午后，他一身风雪从门外进来。

蓝小沫刚午睡醒，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

“拿回来了？”

白嫩嫩的手掌伸过去。

夜遥舟递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过来。

蓝小沫斜着眼睛看夜遥舟，“你偷看了没？”

夜遥舟：“没有。”

但是交货的时候，那位老银匠亲自打开，让他验收了里面的东西。

蓝小沫：“你偷看了也没关系，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她打开盒子，里面有两枚指环，银质，环状，造型简洁，一大一小。

她把夜遥舟的左手抓过来，将那枚大的指环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眼看着尺寸刚刚好，不由得露出笑容。

“这是我们的婚约信物，必须要永远戴着，一辈子都不能摘下来。”

夜遥舟看着她含笑的眼睛，点头。

“一辈子都不摘下来。”

蓝小沫伸出右手，“来，给我也戴上吧。”

-

大雪一直在下。

很快覆盖了整座太行山，覆盖了山下的小镇，将所有的污垢都冻结在苍白的冰雪之下。

夜遥舟与蓝小沫安居在柳叶镇。

夜遥舟做木工，蓝小沫大部分时间收拾家务，闲暇时，教教镇上的孩子识字。

漫长寒冷的冬天很快过去了。

大地从荒芜换上嫩绿，眨眼间，春满夏来。

他们在柳叶镇已经住了三年。

蓝小沫唯一的遗憾，便是始终没有生下小娃娃。

入了秋，天气还没那么冷。

蓝小沫跟着夜遥舟一起去静安城采买东西。

夜遥舟把在山上打到的猎物提到酒楼里售卖，静安城里价格比在柳叶镇上高出两三倍。

蓝小沫则把夜遥舟做的木头小玩意儿拿出来摆摊。

两人都随遇而安，不想着大富大贵，赚得钱够维持生计就觉得很满足了。

蓝小沫喜欢吃静安城一家老字号的烧凤爪，每次进城都要买一大包。

这家店铺一向生意红火，要买到烧凤爪是需要排队的。

蓝小沫一边吃着糖炒蚕豆，一边等在人群里。

秋日的天空，格外澄澈。街道两旁的枫叶林，半红半黄，让人喜欢。

忽然间，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蓝小沫。”

她回过头，是几个不认识的人。

为首的年轻公子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一身锦衣貂裘，手里提着把镶嵌满五色宝石的长刀，壕气冲天。

见她看过来，那人神情复杂。

似是欣喜，又似厌憎。

最终，所有表情都化为一抹冰冷嫌恶的笑容。

“原来，真是你，你还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