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端坐一戴官纱的男子,墨蓝的官服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回大人,正是。”
楚岚刚刚回应,周围府衙里的人纷纷笑出了声,投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想做讼棍?你拿什么去给状告者翻案?拿你那张漂亮脸蛋?我看你就是一身居家贤惠的模样,还是早早的回家去,为相公洗手作羹汤吧!”
衙役大笑道,笑声在府衙之中回荡,全然把楚岚当成了一只耍杂的猴子。
另一人挥了挥手,“自古以来讼棍都是男子的差事,从未有过女子做讼棍之理。”
“未有先例,那我便做那第一人,我朝律法以文为主,更是讲究纪法严明,律法共有整整三百零九条,其中从未有任何一条说不允许女子当差。”
楚岚冷静地将尽数的法律条令高声背诵,堂外聚集看戏的百姓们听了面露惊讶,就连讼棍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就连他都未必能对朝廷律例如此熟悉。
讼棍莫名感到一股压力,心下有些急了,挥开广袖,反驳道,“不过是会背些条律,若是有心,皆可为之!”
楚岚不紧不慢地背过身去,对着老百姓们行了一礼,说道,“还请大家伙们给我做个见证,若我有这做讼棍的本事,今后定当为百姓们尽心尽力,绝不做那不作为的闲人。”
“你!”
讼棍脸色难堪,这不就是在说他?
百姓们一听,顿时有个渔夫从里面冲了出来,激动道,“还请姑娘为我辩护啊,先前讼棍大人在我家要了几斤活鱼后,让我送上府衙,至今尚未付钱!”
“起初说是记了公账,时间拖长之后,便说成了是我感恩县官的各位大人所献之物,那笔数额实在过于大啊!”
男人晒得通红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眯起的双眼中尽是绝望和痛苦。
楚岚眉梢微挑,轻轻颔首,目光直逼心虚的讼棍,“大人,你还是清楚不问自取是为偷的吧,如今你赖账,那便是光明正大地抢了,可是比偷窃罪还要重的。”
讼棍涨红着脸,梗着脖子道,“都说了,分明是他有意献给府衙,后来又胡乱污蔑我!”
“那可真是奇了,官府的条令上可是明令禁止接受百姓们的馈赠,罪加一等啊。”
楚岚笑眼弯弯,一张翘嘴一张一合,把讼棍说得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县太爷不住求饶,“大人,小的就是一时糊涂。”
县太爷面子上也有几分挂不住,重重的打了一下桌面,命令道,“此后你便不再是府衙的讼棍,立即将钱还给百姓!”
门外围着的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总算盼来了个为民办事的能手!
一时之间,公堂里的喧闹便传到了门外,过往的人纷纷瞩目,一来二去人越来越多。
“今日公堂怎如此热闹?”
牧山川刚从成衣阁里出来,目光不由自主被里面的人群吸引了去。
“听闻是有名女子要做讼棍,如今正在堂上舌战群雄呢。”手下的人回应道。
牧山川眉心一跳,说起巧舌如簧便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张精致的脸蛋。
他轻轻摇头,不过是一时的张牙舞爪,怎会有人一日之内从蠢笨变得如此能说会道。
“走吧,去看看。”
牧山川走进去,站在角落里,一眼就看到那道万众瞩目的身影,顿时瞳孔微缩。
还真是她!
府衙里的人对楚岚多有不满,“讼棍可是个苦差事,指不定遇到些穷凶极恶的诉民,就你这瘦弱不堪的身板,只怕是经不住咯。”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军营中的苦和敌军的凶恶也能应付自如,这便证明了女子同样也能有巨大的能力,区区讼棍,有何不可?”
楚岚轻笑,门外忽然冲进一衙役,急忙道,“门外的街边小摊闹起来了!”
话音刚落,楚岚便立马跑了出去,大伙们也跟着围上去看戏。
原来是一个穷苦的老人家趁着孙子的生辰买了几个肉包子,从早上焐到晚上,吃了之后孩子胃痛难忍。
老爷爷抬起满是补丁的袖口,擦了擦眼泪,“店家分明原先给的包子就是隔夜的,我就只想给孙子换成新鲜的包子啊。”
店家恶狠狠地骂道,“分明就是你将包子放的太久,自己让东西变了味,如今还来污蔑我家店面的名声!实在可恨,走开走开!”
楚岚看着骨瘦如柴的老人心疼不已,顿时冷声道,“如今已经入秋,断不可能有将吃食捂坏的道理,分明是你欺负人!”
“哎,你可别血口喷人......你干什么!”
店家猛地被楚岚推开,她一下子找到了藏在蒸笼底层的暗夹,拿出隔夜的包子展示给大家,“上层是新鲜出炉的包子,下层却是一些剩下的包子,你在客人买东西的时候偷天换日,实在是过分!”
“你胡说!”
店家心虚,手忙脚乱地将隔夜的包子藏起来,周围的百姓们对着他指指点点。
楚岚冷声道,“你若是遵循市集假一赔十的法则,尚且能留有几分信誉,如若不然,今后你的包子铺就等着关门吧!”
“假一赔十?!”店家瞪圆了眼睛,可眼看着周围人都虎视眈眈,便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了三十个肉包子。
老爷爷接过热气腾腾的肉包,眼眶湿润,年迈的嗓音中饱含激动,“多谢姑娘,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人群外的牧山川眼底幽深,紧抿着薄唇,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身边的手下却是满心的兴趣,“夫人先前不是刁蛮任性的吗?如今看来,像是变了个人。”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重重落入了牧山川的心里。
“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男子身体重重砸到在地上,楚岚连忙回头凑过去,挥了挥手,“大家散开,让他呼吸顺畅些。”
随后,果断迅速地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男人的胸口上不住摁压,直至手酸。
牧山川身旁的手下瞪圆了眼睛,“夫人......夫人怎么能与男子如此接触!”
广袖之下,牧山川的拳头已然紧紧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