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兮闭上眼缓了缓，车已停在了家门口。“妈咪！”一个小人儿穿着淡粉色的连体衣，向着她扑了过来。“七七，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她蹲下身，搂住了三岁大的孩子，摸着她的头，眼里满是慈爱。“外婆打麻将，我一个人在家。”七七可怜巴巴的垂下眼。姚兮神色微微滞了滞，牵起了七七的小手，“冷不冷啊？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一个人不能乱跑吗？要是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啊？”“不想在家。”七七撅起的嘴堪比壶口。姚兮抱七七入怀，楼道里的灯逐渐明亮，延伸出一条通往顶楼的路。老式的小区，702斑驳生锈的防盗门，隔着门板，传出麻将的敲打声。有人起哄，有人笑，热闹非凡。姚兮掏出钥匙开了门，青烟蔓延，乌烟瘴气的，异常呛人。“妈，我回来了。”她看向大厅里的一张麻将桌，四个老妇人坐一桌，还有个观战得枕戈待旦。坐在东南方向的妇人叼着根烟，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牌，头也不抬，“赶紧做晚饭，这么晚才回来，想饿死我这些姐妹啊？”姚兮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她将牌一摊，大笑起来，“胡了，给钱给钱！”世界上就有这种人，当着蛀米虫，还会对人吆五喝六。“七七，还没吃饭吗？”姚兮心疼地问道。七七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糯糯道：“外婆说，妈妈不回来就没吃的。”9点多了，她竟然让一个孩子饿着肚子，只顾着打麻将！人太多，姚兮不想跟她吵，抱起七七顺手取了件外套夺门而出，“妈妈带你出去吃。”受够了！她一定要买一套房，在渝都生存下去！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七七创造最好的生活环境。暗暗的，姚兮攥紧了拳头，关门的刹那，隐隐听到有人怒骂：“出去吃，出去吃，整天就知道花钱！怎么生了你这个败家子！”呼……带着七七吃过饭后，姚兮站在小区院子里，吹着清爽微凉的夜风，疲惫了一天的大脑也渐渐的放松，但是，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充满烟味的家，所有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妈咪，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七七踹着一颗小石子，奶声奶气道：“我昨晚梦到了他，可是看不清他的脸。”姚兮步子徒然顿了顿，迎面来的风凉意习习。“妈咪也不知道，可能会很久吧……”夜色里，大道旁停着一辆路虎创世，车厢的玻璃片上隐见一点亮光闪烁，似摄像机运行时的灯。姚兮回到家，麻将聚会还没散场，她一言不发，带着姚七洗了澡。“妈咪，好吵。”姚七蜷缩在她怀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卧室与客厅就隔着一堵墙，打牌的吵闹声断断续续传来，扰人清梦。“你在这乖乖睡觉，妈咪去跟外婆谈谈。”姚兮掀开被子下了床，轻轻合上门，走到客厅。姚母卢玉莲叼着烟，白烟袅袅模糊了她浓妆艳抹的脸。“妈，10点了。”姚兮双手环抱在胸口，提醒道。“10点怎么了？我们要打到12点，要是不乐意，搬出去住！”卢玉莲讥笑着，指尖夹着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带个拖油瓶还好意思回来，整天家不打扫，饭也不做，学学你姐姐，嫁个好老公，相夫教子，哪像你！”一通奚落的话，姚兮听得耳朵起茧。“你以为我想啊？这几天我就在找房子。”她懒得多费口舌，掏出一小沓钱拍在了桌面，“就当是房租，我买两天安静，行吗？”姚兮这一举动，令卢玉莲的牌友面面相觑，稍有眼色的，立刻收拾东西起了身，“时候已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牌友三三两两的离去，卢玉莲悠悠的碾灭了烟蒂，勾起一侧的唇角冷笑，“这是对你妈该有的态度么？”“我什么态度，取决于你的行为，”姚兮寒着脸，摊开手道：“不乐意，把钱给我。”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卢玉莲握着钱的手往回缩，当着她面数起来，“不要白不要，你姐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送到，正好可以贴补家用。”补贴家用？她回来的半个月里，家里什么东西不是她买的？不知道别人的家是否也是这样充满硝烟，她只知道，从小到大，母亲都偏爱各方面出众的姐姐。家里终于消停，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凌小姐，你好。”姚兮接通电话进了洗手间，反手关上了门，便听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声音，“姚兮，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怎么了？”姚兮眼皮没由来的跳了跳，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凌雨欲言又止，嗫嚅道：“那个……顾先生想要我胜任他的生活助理，我想……”“不是吧？”姚兮眼前晃过那张脸，“我什么也没做，说话不超过十句，顾辰生搞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拜托了，我们不是签了电子合同吗？接下来的事，还需要你帮忙。”凌雨恳求的口吻，姚兮听得真切，可是，要她继续去见顾辰生，她一千个一万个的不乐意。“凌小姐，要不换人吧？”她深吸了口气，若非为了那价值不菲的合同，她绝不会接这个单子，原本以为只需要见一面，根本没料到还有后续。“不可以啊！换人就露陷了，你一定要帮我，被我妈知道我请人冒名顶替，会被逐出家门的！”凌雨激动起来，“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四倍的价格！”之前和凌雨签的合同是七万，四倍就是二十八万……姚兮犹豫了，有了这么多钱，她和七七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很多。似乎察觉到姚兮的迟疑，凌雨乘胜追击，“三十万，我马上给你预付一半。”姚兮的心狠狠抽了一下，这个价格实在太诱人了。“好，把联系方式给我。”姚兮掐断电话，暗骂自己没出息，然而，她现在还有七七要养活，不赚钱，等着饿死么？顾辰生又怎么样？她又不是姚兮，而是以凌雨的身份接近，尽量让他反感，辞退她不就好了？话虽是这么说，但姚兮依旧忐忑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