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傅薇的话音刚落四五个小马仔里头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她觉得好笑便回头看了一眼穆寒亭,“会长的意思呢?”
戴着口罩傅薇的那双眼显得尤其明亮,里头仿佛含了水光,带着戏谑的笑便微微弯了起来,很好看。
穆寒亭没理会她话语里的戏弄,径直走过来一个一个拉开蒙面的白布,看了一圈微微皱起眉头,随后目光落在墙角地上留下的一摊浓黄色液体上。
他转身从解剖台上取了一根镊子夹着棉球蘸了一点液体,“临山。”
门口围着的人里头走过来一个瘦个子后生,蹲下来闻了闻随后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停尸台。
穆寒亭神色凝重地冲着门口几人点点头,四人进来开始抬尸体。
傅薇一直在忙活手里的针线,上下翻飞之际把尸体掉出来的脑浆给小心翼翼推进去,再沿着切口开始缝线。
她缝制东西的手艺得到了师父的真传,据说她那师父年轻的时候做过裁缝,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干上了法医的活儿。
师父验尸技术不咋地,可是缝切口却是把好手,他总教育傅薇要死者为大,要对尸体怀有敬畏心,要让他们死也死得体面。
她以前从来没动过针线,可是跟了师父之后,飞针走线不在话下,若是心情好她还能把尸体给缝得基本看不出切口。
另外七具尸体慢慢被移出解剖室,过道走廊在这个下午也跟着显得瘆人起来,风吹过白布呼呼起伏着就跟底下的人要诈尸了一般。
小警察端着一杯咖啡溜溜地贴着楼梯栏杆往上走,咖啡送到楼梯口被拦住了,对方是个看着身强体壮的大高个,往他眼前一站,脸上的肉一阵抖索。
“我......我给傅法医送咖啡。”小警员呼了口气壮着胆子说道。
“给我就行。”大高个伸手把咖啡端过来,冲小警员摆摆手,“想活命就离远点。”
呼,要了亲命了,穆家的人为什么要死到他们的辖区。案子要是也跟着落到这儿,他们局长那本来就不剩几根头发的脑袋非得光了不可。
大高个端着咖啡来到解剖室,里头正往外走的临山一看眉开颜笑,“吴局长真上道,连会长的咖啡都给准备好了。”
说完接了咖啡转身进屋,大高个挠了挠头,他记得刚才那抖抖索索的小警察说是给傅法医的。
不过临山说的也有道理,兴许那吴胖子是打算借着傅法医的手给他们会长献殷勤呢?
一杯咖啡命运波折地被送到了穆寒亭面前,“会长,吴局长送来孝敬您的。”
穆寒亭看了一眼咖啡杯,精致的舶来货,杯子上还泛着荧光,吴胖子品位不错。
“我不喝咖啡。”他欣赏完杯子撂下一句话转身去看傅薇缝头皮。
不得不说若是搁在以前,这女人靠着女红应该也能养家。
“那是我的咖啡。”傅薇扯着线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帮忙剪一下。”
“临山。”穆寒亭喊了一句,临山放下杯子手腕一抖寒光掠过缝合线,干脆利落将其一分为二。
傅薇挑挑眉扯着线头打了个结,拍了拍手说道:“好了,你们可以把人抬走了。”
说完她脱下手套端着咖啡往旁边的停尸台上一坐,就着解剖室血里呼啦的环境慢悠悠喝了起来。
临山瞅了傅薇一眼,这女人真汉子,上一秒还给尸体缝头皮下一秒就能有滋有味喝咖啡。
“把人带走。”穆寒亭说完冲临山点点头。
临山心领神会,走过来按着尸体的四肢摸索着左右一捏,骨头关节一阵咔擦作响,原本僵硬的尸体连着皮肉就瘫软下来。
他随后将白布左右一裹拧巴两下就背了起来。
身高体长的尸体瞬间成了一个大冬瓜身挂在他身上,超过自身体重数倍竟也不见他有多吃力。
傅薇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会以为白布里是个冬瓜而不是一具尸体。
临山背着尸体走了,解剖室里安静下来,明明还有一个人在,傅薇却觉得这里安静得过分了。
停尸台上滴滴答答往下渗着血,洗手台水龙头上凝聚出来的水滴啪嗒啪嗒往下掉,这些声音往日里她从未注意过,今日竟然都显得有那么一点让人头皮发麻。
她扭头看了一眼穆寒亭,他正背着手在看墙上的人体肌肉骨骼表,神态闲适得像是在欣赏名画。
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穆会长,活人死人都走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穆寒亭转身看她,审视的眼神透过镜片看得傅薇有点火大,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正要开口。
“第九具尸体在哪儿?”穆寒亭问完这句话,眼睛里的审视意味变了,带着些警告。
傅薇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从停尸台上跳下来,脱掉口罩走到衣柜边开始解医师袍的扣子。
“你笑什么?”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些小脾气。
傅薇脱掉医师袍挂好,回头挑眉看着他问道:“穆会长往日里都是这么跟人说话的吗?”
穆寒亭送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
她在心里咂摸,也不知道那个能让他百炼钢化绕指柔的女人会是谁,她真想看看穆会长那时的神情,是不是还这么盛气凌人。
“穆会长,尸体味道太重,我让人放到后头仓库泡起来了,你若实在想要就自己去捞吧。”说着她指了指后门,随后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涂口红。
没有得到回应,傅薇放下化妆镜回头先看了一眼穆寒亭。
他靠墙站着开始脱手套,黑色的软皮子手套一点一点被褪下来,露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
傅薇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对身体线条痴迷的毛病得改。
“傅法医,不介意的话跟我走一趟吧?”他说的慢条斯理,仿佛在邀请她去喝一杯而不是去捞尸体。
“我下班了,告辞。”傅薇合上柜子门转身往门口走去,穆寒亭的动作比她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门边。
他反手锁上门,指尖勾着钥匙落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内,随后嘴角上挑看着她说道:“傅法医恐怕得留下来帮这个忙。”